蒔薇冷哼道：“你算甚么東西，與景春宮交好？你也配？”
掖庭說到底不過是伺候主子的，景春宮是正經(jīng)八百的主子，作為一個奴才妄談與主子交好，簡直荒唐。
蒔薇語氣不善，話里話外皆在貶低之秋。之秋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剎時漲紅了臉。
蒔薇冷淡道：“知道怎么做吧？”
受訓(xùn)之時，掌事宮女就曾說過，宮中一言一行都要謹(jǐn)慎，說錯話、做錯事，都由懲罰。如之秋就應(yīng)當(dāng)被摑巴掌。
臉面這東西，尤為重要，特別是在宮中。扇巴掌是對一個宮女極大的羞辱了，更何況是被同僚扇巴掌。
站在之秋身邊的宮女，想為她求情，道：“秦掌事。”
一語未出，蒔薇開口道：“求情者，一視同仁。”那名宮女連忙閉上嘴。
之秋低聲下氣道：“掌事，之秋知錯了?！?p> 蒔薇疾言厲色道：“愣著干嘛？”各個宮女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蒔薇嘴角一挑：“都不敢動手是吧？”
她的語氣似冰，寒氣逼人。只見她維持著攝人的威勢，款款走近，高聲道：“那么，你就自己摑?！?p> 聽見此話，之秋頓時臉色灰敗，她嘴唇開合幾次，說不出囫圇話。這一摑，無異于是顏面掃地，從此在旁人面前再難抬起頭來。
之秋心氣高，可惜運(yùn)氣不佳，碰上這樣一個難相與的頂頭掌事宮女。
她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摑了左臉。蒔薇搖首：“你這是扇巴掌，還是碰了一下臉？”目光銳利，宛如尖刀。
之秋蓄滿力氣，狠狠地打在臉上，那半邊臉立刻紅了。她左右開弓，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臉上，好似裂帛碎瓷，斷弦沉璧。未到五十個巴掌，打完她眼眶含淚，唇角出血。
蒔薇無動于衷，等到之秋筋疲力盡，抵抗不住地頹然坐在地上以后，她在眾掖庭宮女面前走動，一壁走，一壁訓(xùn)斥：“你們不守規(guī)矩，不聽我的話，沒關(guān)系，以后你們的下場就和她的下場一模一樣，更有甚者，會和李兒一樣，你們今日應(yīng)該都見過了。”
見眾人不語，蒔薇又說：“你們也不忘了，在這宮里，榮辱俱為一體，你們還有父兄母族。你們的一點過錯，惹來貴人發(fā)怒，禍及家人，我就問，你們?nèi)绾纬袚?dān)得起？”
掖庭女們紛紛下跪，有的甚至已經(jīng)紅了眼睛。大約她們的心中都有一段傷心往事，而如今被牽扯出來。
蒔薇太息，轉(zhuǎn)過去不看她們。良久，一聲低緩沉穩(wěn)的嗓音徐徐響起，完全摒棄了之前的激昂與憤恨。那嗓音道：“都退下吧，沈嬿與蘇春吉去景春宮?！?p> 眾人低首稱諾，繼而退去。
我目光掃視一周，發(fā)現(xiàn)有幾名宮女兩股猶戰(zhàn)戰(zhàn)。春吉和我一齊出了掖庭，寒風(fēng)當(dāng)即撲面而來。
我二人默默行往，各有所思。
她忽地道：“若是我以后犯了錯，定一死了之，決不讓罪過牽扯到我父親和哥哥們。”
我道：“宮女自戕乃是大罪，你若是犯錯又一死了之，不是罪上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