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恢復了方才的樣子后,仿佛展現出那般神異的不是他一般,又像一個普通的老人起來,配合著瘦弱卻高大的身軀,如同一根麻桿,毫無威脅力,一陣風都能刮倒。
他不說,誰又能把他認做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肇騎黑氅。
不過姬虞暝知道,這副身體里的力量連他也不能輕視。
兩人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交易,雖然以前交易本身并不是老人。
老人拿出一個包裹,打開后里面有一些古老的物件和殘書,這是姬虞暝以前統(tǒng)要的酬勞,他也不知姬虞暝為什么要這些東西,似乎是在找什么古地一樣。他根本不知這其實關乎了天人此次降臨之因,只是隱隱有著些不確定的猜想,姬虞暝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收下。
老人也沒有了多余的事情,又閑談了幾句,便走了,臨行前他道:“姬公子,你可會去?”
他說的是蒼山,他覺得無論是蒼山中的祖氣,還是其本身是古地的存在,姬虞暝都沒有不去的理由。
“我乏的很,何老可有車?”
“天晴時,車即來。”
老人說完后,轉身離去了,只剩下那木杯和斗笠證明他來過的痕跡。
姬虞暝知道老人有著一些算計,但他確實需要去的,他想找的東西很可能在那里,以前因為身體之故他沒有去,但現在他沒有了不去的理由。
又是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他喝下第六壺自己從酒窖中拿的酒后,他看到了剛回來的岑行。姬虞暝此時似乎已經醉了,對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年舉起杯示意,勾起一絲淺笑,半依木桌用慵懶的語調道:“一起喝一杯吧。”
話落時,他忽然想打個酒嗝,然后他強行壓了下去。
不想打,打了多沒面子。
……
……
第二日悄然來到。
清晨草葉生露,微風拂著行人的臉,角落中的小花洋溢著它的笑,盛開在不經意的地方,依然是春的延伸。
眼皮沉重,本就未恢復完全的身體似乎疲憊的要死去,姬虞暝心思一轉,體內逐漸生出一股輕靈的氣,在身體每一寸游走,消去了疲憊,清明的識海重新支配起身體。
本來是不會醉的,可想醉了,自然就醉了。
想起昨日的事,蒼山一行倒是有必要的,以他的傷勢如果用蒼山內獨有的祖氣,必可以恢復完全。
他雖沒有去過蒼山,但他憑借自己的所知,能大致推測出那祖氣是何物,那是一種天地的本源之氣,修行者可以之延壽悟道,得一便是了不得的大機緣。
不過在古恒界似乎只有少數人知道祖氣,連他也是偶然得知。
姬虞暝看著倒在腳邊,捧著一個酒壇側躺呼呼大睡的岑行,想起了昨夜這個酒壯膽氣的小子最后摟著自己脖子大吐苦水的樣子。所以他是喜歡酒的,酒可以讓人忘卻太多東西,露出最本真的樣子。
他起身蹲了下來,手指點點岑行的胳膊,看他迷迷糊糊的的睜開眼,然后慢慢坐起身打了個哈氣,下意識的轉頭,動作頓時停下,一個未呼出的氣僵在體內,他瞪大了眼睛。
姬虞暝與他對視,平淡的眼眸在這一刻沒有一絲波瀾,安安靜靜。
“哇??!”岑行下意識的連滾帶爬的逃開了,如同炸毛的貓。
在他逃的這一刻,腦海中轟然出現昨夜的畫面,明明自己是怕被這個看上去是個小孩,但卻能被肇騎的人禮待的人喝醉了一不順眼就宰了自己,所以才小心翼翼的陪他喝酒,結果最后竟然摟著對方的脖子吐苦水!完了完了,要死要死!像是火藥爆開般的雜亂思緒,如同野馬般在腦海奔馳,沒了韁繩的約束。
姬虞暝看著還抱著酒壇一下子跑到角落,惶恐看著自己的岑行,眨了眨眼,眼中忽然出現了笑意,隨后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站起身。
他的笑聲輕快愉悅,卻讓岑行聽的尷尬起來,他想起要是對方在意哪會等到現在。
姬虞瞑忽然嗆到了一樣,咳了兩聲,抹了抹笑出的淚水,看著岑行道:“你像只貓啊,那酒壇你要抱到何時?”
岑行臉一紅,連忙想放下,因為手邊沒桌子,走過去時還拌了一下。他緊張兮兮的看了眼姬虞暝,才把酒壇放到桌子上,然后轉過身看著姬虞暝老老實實的站好。
很乖!喂喂,你想笑死我嗎!姬虞暝又想笑了。
他嘴角抽了一下,右掌虛遮了雙眼兩三息,緩了陣放下后,虛瞇著眼半認真的調笑道:“肇騎有那么嚇人嗎?”
少年的音色略微沙啞沖淡了稚嫩,卻依然有著特殊的韻調,很是好聽。
他隨手一勾,斗笠到了他的手里,他看著斗笠上的花紋,這是在大昶連山野之民都知道的圖案,它代表著肇騎。
“貌似……有點……”岑行臉上扯出一點僵硬的笑,局促的道。哪里是有點,他這一輩子都沒想到自己能碰到肇騎的人,當時看到那斗笠,腿肚子都軟了,趕忙逃了出去。可沒過多久,一個肇騎竟然專門出現在自己眼前,讓自己好好招待酒肆中的小客人,只得又回來了。
岑行心里涌出一大堆話,臉上笑的已經跟哭一樣。
“岑……岑行對吧?”姬虞暝歪頭想了想,兩個大袖攏在一起,忽然問道:“給你個讓你不怕肇騎的機會要不要?”
岑行一時呆住,張嘴好半天才蹦出一個字,“……???”
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很簡單了,走到外面,姬虞暝吩咐了幾句在守候在馬車邊的一名肇騎百戶,這名百戶就離開將酒肆的老板陳石埠找來。
然后少年岑行在一臉茫然的狀態(tài)下,看到了自己賣身契的轉讓過程。
“老板,你就這么把我賣了啊?”少年迷糊道。
“對啊,小岑以后好好干,跟著這位小大人你以后會很有前途的!”富態(tài)的中年人帶著背后因為被肇騎從床上抓起來時,一直未消失的冷汗,一臉堆笑道。
……
……
幾個時辰后,日懸空中,已經到了下午。寬闊寂寥的道上,一輛馬車飛馳,車身寬大,其上有著細密的雕紋,由白銀和青銅打造,是大昶特有的平樓車,前面有四匹駿馬,神駿非常,膚如赤血,鬃毛紫色,蹄是純白,其名蔚央馬。
一個少年拉著韁繩趕著車,這輛馬車是通靈之物,隱隱能讓駕馭者的心神與之相合,所以哪怕是尋常凡人也可以輕松駕馭。
華貴卻內秀的車廂內,姬虞暝半躺坐在其中軟榻,忽然道:“果然我的決定沒有錯,你駕車到是穩(wěn)得很?!?p> 趕車的少年是岑行,他此時一掃茫然局促之色,嬉笑著朗言道:“我常為陳老板去拉貨,所以這事到是手熟,小爺你真有本事,連鎮(zhèn)長都要親自給您送行?!?p> 姬虞暝沒有對此說什么,只是喝了口酒,悠悠道:“怎樣,不后悔了?”
“嘿嘿,瞧您說的……我已沒這念頭了。”岑行面上略有不好意思,他空出一只手下意識的撓了撓頭。哪個少年人不喜風光,回想起陳老板剛到時,看著停在自己酒肆前華貴的平樓車和神俊的蔚央馬,這個活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張著嘴巴瞪著眼,可是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姬虞暝做起了身,靠在車廂的一側,看著車簾外,說著或許是調侃的話。
“浪子出家門,仰天不回頭嗎?”
這個人,適應的是不是有些快了……
姬虞暝發(fā)現岑行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很平常的少年,但什么都能適應的很快。
并且找到樂子。
不應該用貓來形容嗎,或許是土狗吧,想起那只在路邊遇到的一只黑白相間的土狗,湊到自己身邊被自己輕踢一腳后,一頓汪汪叫,但給了它一塊燒餅后,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又湊了過來。
不對,這是記性不好吧。
離開了山洞,再加上心結已結,姬虞暝恢復了幾分原本的心性,此時的他,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連身體都因為道傷停留在十二歲的模樣。
“傷勢應該兩三個月就能好,只要一好,身體就可以成長到我應有的模樣。雖然繼續(xù)如今的模樣也無礙,但到底不方便了些?!奔в蓐孕闹泻鋈挥洅炱疬@事,暗暗的盤算著。
不知道被編排了一頓的岑行,聽到姬虞暝的話后,望著前方的路,口中微不可察的喃喃:“可能我也會惦念著吧……”
馬車內,姬虞瞑放下了酒壺,沒有說什么,岑行那無意識的話他也許聽見了,也可能忽略了。他默默地閉上了眼,似乎陷入了小酣,可如果有一個修行略微有成的人再次,便會發(fā)現,他與整個馬車似乎化為了不可分的整體。
馬車嗒嗒的行著,可溢著生命氣息的生靈,似乎只有岑行和四匹蔚央馬。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8-07-11/5b459248c5d0f.jpg)
塵瑀
求收藏,求推薦,拜謝! 新人寫書多少都有點小毛病,努力改中,如果有意見可以在書評區(qū)里討論,塵瑀會盡量吸納合適的! 希望各位大大多扶持啊,再次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