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遲旭又一次來到了“X”酒吧。
臉上的淤青還沒有吸收,看上去觸目驚心,右眼勉強能睜開,輸液的那只手僵直著,手背隱隱作痛,他不得不在大晚上戴著幅墨鏡晃蕩,不過誰在意呢。
進去之后,直接坐在了吧臺前等著阿倫,邊聽音樂邊擺弄著手機。
聽著那首《可不可以》,好像渾身的酸痛和頭暈惡心的感覺緩解了一些。
“愛上了你沒什么道理,只是剛好情竇初開遇見你……”這句歌詞無疑唱的就是他,他所有的糾結(jié)與痛苦早就告訴了他,一段感情沒那么容易說放手就放手。如果不是文靜失蹤了,他還在夢游一樣自以為他們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式。
調(diào)酒師還沒到位,所以吧臺前也沒有人,就像當時他跟文靜剛來這里時的情景一樣。
他瘋狂地想念著她,再次想起那次在這里見到程天宇之后的事情,他發(fā)現(xiàn)了文靜來這兒就是為了見一個長得像錦南的人,妒火幾乎把他熔化,他憤怒地把文靜強行抱出了酒吧,把她氣到掉眼淚,還狠狠地咬了他的手。
他不由看了看那只手,握上拳頭把他放在唇邊,閉上眼睛回憶那種痛。手上那點疼痛與心里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一次,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與文靜那么接近,此后無論她的生與死似乎都離得他遠遠的,與他再無瓜葛。
他曾后悔過為了跟她在一起,而對她使用過的強制手段,可是最近,他的想法改變了,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依然會那樣做,不管是軟還是硬,只要能讓她留在他身邊,他什么都不在乎,恨他也罷,怕他也罷,總好過再也不能見到她……
9點的時候,阿倫才姍姍來遲,看到遲旭之后會心的笑了。
“小遲哥,今天就不給您上酒了,來杯果汁吧。”說著自顧自調(diào)了杯果汁給遲旭端上來。
遲旭也不客氣,一口氣就給喝光了,真爽!他清了清已經(jīng)哽住的嗓子,意識回到眼前迫切要做的事情上來。
“我叫你辦的事怎么樣了?”他開門見山地說。
阿倫嘆了口氣,顯得很無奈:“小遲哥,你真考慮清楚了嗎?”
他掃了一眼周圍,剛好吧臺前沒什么人,就靠近遲旭小聲說:“那個油門兒哥特別不靠譜,我?guī)湍惝斨虚g人到是可以,但是我怕你最后人財兩空,又惹上他這個大麻煩!”
遲旭心想這個阿倫心地還滿善良的,他為曾經(jīng)瞧不起他的調(diào)酒技術(shù)感到抱歉。
“那你有門路接近程天宸嗎?”遲旭問他,“如果你有的話,我把錢給你也一樣!”
阿倫聽了皺著眉頭說:“就算是有,那幫人也不可能讓你輕易接近的?!?p> 他又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周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那邊的表演,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于是小聲地說:“程天宸那幫人邪得很,他們自稱‘血族’,又毒又辣,表面上運營著什么網(wǎng)絡游戲,背地里的勾當很復雜,雖說看上去遵紀守法的,但是一旦有什么證據(jù)落在警方手里,早晚被一鍋端嘍!”
“那他們就從來沒出過事嗎?”遲旭覺得很奇怪,霧城這個小地方,居然還有這么些人物的存在,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你聽我說啊,那為首的程天宸,老家是濱城的,12歲就把人給打癱了,成年之前可沒少犯事,但是有未成年保護法啊,往往都是教育教育賠點錢就不了了之了,誰也不能把他怎樣,就這樣還混出了點名氣來,有一幫人心甘情愿為他馬首是瞻。他也就不回家了,聽說他父母氣得跟他斷絕了關(guān)系,從此真的不再來往。而他了來到霧城之后學聰明了,成年以后再沒有惹上什么官司,從沒有案底,干凈的很,像油門兒哥那種小混混跟他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他們那伙人,歃血為盟,加入進去都發(fā)毒誓的,因此一旦警方那邊查出了什么問題,總是有一個人出來頂罪,往往弄得死無對證,就這樣,這幫人在夾縫中生存,跟小強一樣頑強!”
“原來是這樣?。 ?p> 遲旭聽得心驚肉跳的,這都是些什么人物,難怪小宇在最困難的時候都不去找他,就算是被楚嬌嬌利用,也好過那些嗜血的家伙吧。
“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沒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我勸你千萬不要陷進去,否則不一定什么時候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人點酒了,他的話題提前結(jié)束,忙碌去了。
可遲旭就有些心急如焚了,那小宇這一去可真是沒有回頭路了,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嗎?他想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趕緊見到他,把他帶回來,他不相信那些人能救出文靜來。
假如文靜真的落到他們手里,也只能靠警方去解救出來,他們?nèi)藛瘟Ρ。绻U干不但救不出文靜,還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如果查到文靜真的在那里,就告訴張皓帶人去搜,那一切就明朗了。
他看到阿倫這一波又忙完了,趕緊又湊上前去,裝著讓他給調(diào)酒,又搭上話茬了。
“阿倫,你知道不知道他們那些人住在哪里?”
阿倫一邊擦拭著吧臺,一邊小聲說:“不清楚呀!我知道游戲公司就在市中心的一座大廈里,都是普通人在打工,‘血族’的人輕易不露面,在外面太顯眼了,容易被警方盯上。而且有一次油門兒哥喝多了透露說,連他也不知道具體位置,如果他去的話,都在指定的地點等著人來接,然后他就被蒙著眼睛,塞上耳朵,扎一針就睡著了,辦完事再那樣送回來,故意搞得神秘夕夕的,讓人聽了都有些畏懼?!?p> “哦,那可真是太小心了!”遲旭聽了心里有些害怕,如果真的去那種地方還真是夠冒險的。
“小遲哥,我勸你還是走吧,再晚一會兒油門兒哥來了,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卑惡眯牡貏袼?p> “阿倫,不是我不怕他,我也是走投無路了,聽你剛才的介紹,那我更得把小宇找回來了,我不想讓他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我的小酒吧雖說沒有這里大,但是小宇也是用心經(jīng)營過,付出了很多心血,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想盡力把他找回來,要不然我以后肯定后悔?!?p> 阿倫聽了遲旭的話,肅然起敬:“小遲哥,如果有您這樣的老板,苦點累點也愿意啊!我明白了,那您稍等一下,我給油門兒哥打個電話,先把情況說一下,探探他的口風,免得一會兒他們見了你不問青紅皂白再把你打一頓?!?p> 遲旭感激地點了點頭。
阿倫走到吧臺角落背過身去,低著頭拿起手機講了一會兒,連連點頭說好,然后面露喜色地走過來。
遲旭一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門兒了!
“小遲哥,油門兒哥說了,他們一會兒就到,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一個靜一點的地方,你把錢帶著了吧?他們不接受轉(zhuǎn)賬的,只要現(xiàn)金?!?p> 遲旭點了點頭。
油門兒哥不大一會兒就帶著那兩個狗腿子來了,遲旭這一次總算是看清了幾個人的長相,“相由心生”說得還真對!
那油門兒哥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的,用啫喱水定著型,衣褲搭配得花里胡哨的,一邊的耳朵上還打了個耳釘,臉型扁圓多肉,酒糟鼻非常突出地座落在那張油膩的大臉上,讓整張臉都顯得有點扭曲。
遲旭恭恭敬敬地將墨鏡摘了下來,向他們鞠了一躬。油門兒哥咧開大嘴笑了,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大黃牙。
“不打不成交,不打不成交!哈哈哈!”他撓了撓頭,“坐吧!別害怕!今兒你是金主,不會揍你!”
遲旭顯得小心翼翼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油門兒哥旁邊坐了下來,另兩個人歪倒在沙發(fā)上,斜著眼瞄著遲旭,一臉兇吧吧的樣子,故意嚇唬他。
阿倫很識相地離開了。
遲旭也不多說,直接從包里掏出五沓現(xiàn)金擺在桌上,一看有5萬元,油門兒哥根本沒把這點小錢放在眼里,把玩著手上的酒杯子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說吧,這錢你想達到什么目的?”
“這只是定金,”遲旭說,“我想去程天宸那邊做事,如果成了再給5萬,如果能見到程天宇再加5萬,能到程天宸本人身邊做事加15萬?!?p> 油門兒哥一算總共30萬,笑了。
“你以為‘親王’是誰都能見的嗎?還要去他身邊做事?哈哈哈,太天真了!”
“25萬!”遲旭不動聲色地說。
“小兄弟,我勸你一句……”
“40萬!”
“成交!”油門兒哥一拍桌子,“夠爽快!那今天的定金是不是少了點?”
遲旭又從包里拿出了5萬一塊兒擺在桌子上:“今天只帶了這么多?!?p> “好吧,好吧!合作愉快!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我只負責把你送過去,會不會把你安插在程天宸身邊不好說,而且他們的人都很兇殘,一旦發(fā)現(xiàn)你動機不良,那可就是生死由他們了,這個后果我可就不敢保證了,聽清楚了嗎?”
“明白!生死由命吧,我認了!”遲旭此時毫無懼色,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沒有回頭路。
油門兒哥眉開眼笑,他手下兩個人忙把錢裝進了隨身帶來的皮包里。他從里面拿出了兩沓,分給那倆人一人一沓:“嘴巴嚴著點!聽明白了嗎?”
“明白!”倆人點頭哈腰唯唯諾諾的樣子讓遲旭看了就想踹上幾腳,太特么賤了!
遲旭回家的路上,很想把這些事情跟張皓說說,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怕他壞事,決定還是探出點實事來再告訴他,沒準能打探出文靜的消息來,他懷著滿心的期待,覺得今晚一定能睡上個好覺了。
油門兒哥哼著小曲,回到了家,心情非常不錯,將車停在了地下車庫,拿起沉甸甸的一袋鈔票心花怒放地走下了車,身體還沒有站直,眼前一黑,突然被幾個人撂倒,手銬咔嚓咔嚓兩聲麻利地扣牢,他還沒有喊出聲來,就被膠帶粘住了嘴巴,塞進了一輛面包車里,整個過程不超過1分鐘。
散了一地的錢,被隨后走過來的張皓一沓一沓揀了起來。他的眼眶有些濕潤,這可是遲旭辛苦所得的血汗錢,這幫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