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契約召喚
入夜，明月高掛星空，海風(fēng)拂去白日的熱潮，衛(wèi)城東面的沙灘上，人們滿心期待地站著，不時與身邊的熟人交談。
人群的中心，身著天藍色法袍的男子，正細細囑咐著面前的男孩，不遠處兩名墨綠色法袍的魔法使將特殊的燈盞逐一交給人們。
巴倫接過燈盞，單手托著。聽羅伊斯說，他在這燈盞的油中加了防護魔咒，萬一出現(xiàn)兇惡的海獸，他可立即啟動防護魔法，形成防護罩，護衛(wèi)在場的所有人。
這個家伙，總是思慮周全。
不過，即使沒有防護罩，某人面對海獸，也會毫發(fā)無傷的吧。
巴倫看向前側(cè)抱著異獸的少女，雖說知道她的身份已有兩天，但心中的震驚仍未平息。
“血魔女”，這個響徹世界、十年間爭議不斷的女子，現(xiàn)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更讓人激動的是，自己竟然能與她并肩作戰(zhàn)。
“萊恩兵長，你的傷沒大礙了？”阿諾走過來，望了望巴倫的右肩。
“啊，沒事了。伯爵公子已幫我治好了?！卑蛡惪聪蛉礞z甲的阿諾，覺著自己真是小心。英雄巴頓的兒子，又怎會是繡花枕頭？共同應(yīng)敵時，阿諾精湛的劍術(shù)，足以證明他繼承了英雄的血脈。
“那你的下屬，他……”阿諾指的是一同出任務(wù)的杰姆。
從昏死的虬龍摔下后，原本以為自己傷得最重，杰姆只是皮肉傷，卻不料他的傷口沾染了馬蜂毒液，發(fā)現(xiàn)時毒已滲入筋骨。
“唉~~~他的那條腿，算是廢了。”巴倫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沒想到馬蜂的毒如此厲害，伯爵公子用魔法都無法清除。為保命，把腿給截了?！?p> 一個士兵少了一條腿，等同于宣告他的死亡。想到杰姆一蹶不振的神情，巴倫就心中懊惱，怪自己沒有盡到兵長的責(zé)任，更不知該如何幫助他。
“會有辦法的?；舳鞔笕私?jīng)常說，‘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卑⒅Z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
“哈？”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沒聽懂。是異族的方言嗎？
“意思是，看起來走投無路，說不定會有新的轉(zhuǎn)機。”阿諾解釋道。
巴倫還想說些什么，但聽到羅伊斯喚大家過去，便沒再開口，與阿諾一同圍攏到羅伊斯和王子的身邊。
以羅伊斯和王子為中心，人們面朝著不斷撲涌而來的海浪，圍成半圓站著。巴倫和另一位兵長吉恩兩人，各站在最靠近海的位置，為的是一旦有危險從海面出現(xiàn)，他們可以第一時間應(yīng)對。
隨后是拉米歐團長、伯爵、衛(wèi)城魔法使，以及安安，不，現(xiàn)在應(yīng)稱呼為“血魔女”大人才對，他們一行4人。對的，魔女的隊伍中多了一名魚人，便是巴倫那日在旅店見到的，沒想到竟是“秘盟”軍一員。
“父親，準(zhǔn)備已就緒?！绷_伊斯一臉肅穆，此時他是最緊張的，若能成功啟動契約召喚，對他的魔法生涯將是非常出彩的一筆；但若失敗，他們將可能面臨失去水路的防守能力。
“殿下，您的安危第一，切莫勉強?！辈粲忠淮螕?dān)憂地囑咐王子一番。
“嗯。”王子重重地點點頭，他是第二緊張的人了。王子隨即又看向魔女，對方一臉輕松。
“盡力就行，別勉強?！蹦谷坏鼗卮?。
王子再次點點頭。
“那我們開始吧。”羅伊斯說著揮出自己的魔杖。
王子拔出匕首，咬牙在自己的手掌上深深地劃了一道，鮮血即刻自掌心流出，他側(cè)手讓血滴到了身邊的海水中，快速化開，海浪帶著這些鮮血退回到大海。
“以吾血之名，召喚爾等，前來侍奉?！?p> 羅伊斯與王子，共同念出召喚魔咒，羅伊斯揮動魔杖在半空中撒下點點魔法光芒，接觸到海水的那刻，一個魔法陣浮現(xiàn)在海面上，巴倫從未見過的魔法符號逐一呈現(xiàn)。
片刻，魔法符號填滿整個魔法陣，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完成了。但除此之外，海面沒有任何異常。
耳邊羅伊斯和王子持續(xù)念著魔咒，海浪拍打在沙灘上又快速退去，潮水已慢慢漲了上來，沒過王子的腳踝，打濕了巴倫的腳背，夏夜的海水仍留有白日陽光的余溫，倒也舒服。
大家屏息凝視前方，期盼又警惕著海面上即將出現(xiàn)的生物。
許久，潮水已漫到王子的小腿肚，然而海面上除了波光粼粼，一無所有。
王子停了下來，滿臉愧疚地看向身后的人們。
“對不起，我……”王子輕聲說，眼中是自責(zé)和失望。
“殿下不必自責(zé)，小民能力不足，也有一定的責(zé)任。而且，”羅伊斯一旁安慰，“已過了200多年，契約的牢固性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弱化，更何況海獸也不一定會遵守承諾。”
“伯爵公子此言差矣?！卑⒍嗄崧牭搅_伊斯的話，有不同的意見，“以鄙人與各族合作的經(jīng)驗，和對海獸的了解，它們對契約的看重遠勝過人類。不過，這次沒有成功，也可能是因為王子年幼，再加上已過六代，賽杰西國王的血脈已稀釋了不少，讓海獸無法分辨，才會沒有回應(yīng)?！?p> “血脈稀釋，這個小民倒是沒想到過。不過聽畢茲尼斯先生這么一說，確有一定道理?！绷_伊斯點頭認同這種可能性。
“一群沒耐心的人，還沒等多久，就否定自己了？”
眾人紛紛認同兩人的話時，魔女卻冷冷地責(zé)怪。
“啊，那是什么？”幾乎同時間，愛萊塔指著遠方的海平線大叫起來。
大家隨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光點出現(xiàn)在天與海交接之處，向他們飄來，然后第二個，第三個……
光點越來越多，由遠至近，隨波而動。
隨著光點的靠近，大家看到那是一種會發(fā)光的生物，半透明的身體，猶如一頂頂小傘漂浮在海面上，不斷閃爍著藍色的光芒。它們數(shù)量眾多，成片飄來，看得巴倫恍了神，一時間分不清是天上星空墜了海，還是自己掉入了夏夜繁星之中。
“啊，海蜇！有夜宵吃了?！迸峙挚吹胶?，開心地大叫。巴倫甚至還看到了它嘴角流下的口水。
這個小東西，滿腦子是吃的。巴倫感到好笑，搖搖頭。
“站在水里的各位，請別妄動?！卑⒍嗄峥辞搴Ｃ嫔锖?，警告著大家。
生物隨潮水飄來，已近在腳邊，傘狀身體下多條觸角蹭在腳背上，撓得巴倫的心都癢癢的，本想伸手去摸，聽到阿多尼的話后，便停了下來。
“這是什么，阿多尼？”王子一掃陰霾，露出了孩子天真的笑容。潮水已過他的膝蓋，圍繞在他身邊的發(fā)光生物最多，將王子周身照亮。
“王子殿下，這是一種小海獸，我們稱為水母。水母有很多種類，我們面前這種名叫諾克提魯克，能在夜間發(fā)光，成群生活，但是有劇毒，一旦被蟄，就會產(chǎn)生灼傷或水泡，嚴重者有致命的危險。”阿多尼解釋道。
一聽有毒會蜇人，巴倫原本放松的神經(jīng)，立刻繃緊。對面吉恩更是夸張地從水中抽出右腿，企圖遠離水母。
“唉~~~不是海蜇啊，好可惜。”趴在主人懷里的胖胖，則失望地嘆氣。
“羅伊，保護好殿下?！鄙碁┥系牟簦钡貒诟劳瑯诱驹诔彼锏膬鹤?。
“各位也別太緊張了，這些小水母是不會主動攻擊人?！卑⒍嗄岚l(fā)現(xiàn)自己的話讓大家過于緊張了，趕緊補充說。
“這個水母……咳咳……如何使用？”拉米歐團長憂心，這點估計是在場所有人一直想問的。
“這個……如果是用于戰(zhàn)斗，諾克提魯克一般以數(shù)量取勝。鄙人曾見過數(shù)十只諾克提魯克同時攻擊一個人魚，導(dǎo)致人魚當(dāng)場中毒身亡?！卑⒍嗄岱窒碜约旱慕?jīng)歷。
“是個方法。但是……”伯爵點點頭，但看到水母光滑的身體，到處找不到水母的眼睛和嘴，不禁擔(dān)心地問，“我們?nèi)绾闻c它們交流？”
“唔~~~既然是殿下召喚的，它們自然會告知殿下交流方式吧?！闭f話間，阿多尼將目光移到王子身邊的水母群。
巴倫發(fā)現(xiàn)藍色的水母群中，有一只外形突出的水母，半透明的白色傘體上，綴滿金色圓點，閃爍的金色光芒如同戴著一頂王冠。
這應(yīng)該就是諾克提魯克的王了吧。
金水母舉起乳白色的觸角，輕點王子的膝蓋，金色光芒自下而上將王子周身包裹起來。
“嗯嗯，我明白?！堑?，我需要幫助?！蓖踝拥皖^對著金水母說話，聲音很輕，如同兩個熟識的人在說悄悄話。
巴倫聽不清全部內(nèi)容，但明白王子定是在與金水母述說需要它們的幫助。
“哈~~~”魔女沒有形象地打著哈欠，眼神迷離，面露困意。
她估計是在場中唯一一個沒有緊張感的人，隨性地抱著寵物站在沙灘上，看到王子身上的金色光芒慢慢褪去，便走上前問：“都說清楚了？”
“嗯，說好了，會盡力幫助我們。而且，”王子臉上閃耀著光芒，巴倫第一次見到他如此開心，“諾克提魯克們說，它們有看到巫師團的海獸軍，這兩天會去仔細探一下情況，然后告訴我?！?p> “咳咳……太好了，這樣……咳咳……我們的勝算又多了一分?！崩讱W團長欣喜地說。
“它們接下來幾日，會晚上過來，向我匯報?！蓖踝友a充道。
“好，好，好呀。羅伊斯，巴倫，勞煩你們晚上護衛(wèi)王子過來。”伯爵心情大好，欣慰地看著王子，并吩咐著其他人，“威廉，攻城戰(zhàn)的準(zhǔn)備和虬龍騎手的訓(xùn)練就拜托你了。”
“是?！卑蛡惖三R聲回應(yīng)。
雖然只是小海獸，但契約召喚的成功，讓在場所有人信心大增。對于巴倫等人來說，安弗普瑞爾這個不被國家重視的小城，在生死存亡之時能得到這么多力量的支持，這無疑是最大的鼓勵和肯定，除了感謝城主霍伯特伯爵的領(lǐng)導(dǎo)有方，更感激及時出現(xiàn)的王子以及“血魔女”。
想到這里，巴倫看了眼一旁的魔女，后者仍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全然沒有被現(xiàn)場熱血沸騰的氛圍所影響。不過，他相信，一旦開戰(zhàn)，她不會置身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