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
洗干凈的衣服在風(fēng)中晾了一夜,已經(jīng)干了。我脫下身上這件清清涼涼的紅衣,換好后,想了想,還是把它揉搓干凈晾起來。
低頭把綠鐲子藏進長長的衣袖里,出去的時候,門口那四個守衛(wèi)還在,我隨便支了一個去幫我把小六叫過來,又支了一個去幫我取紙筆。
薛淮雖說不用我報恩,但我卻不習(xí)慣欠別人的。軍中飲食粗糙,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律的粗面干糧。也只夠充饑所用,味道、功效都談不上。
籠澤是一個濕氣頗重的地方,昨日我瞧那些士兵們一個個頭發(fā)皮膚都愛出油,食欲也不大好,猜測是體內(nèi)有濕氣。所以煮了辣辣的食物,一方面開胃,一方面可以祛除濕氣。
飲食除了色香味,還應(yīng)有一份藥效在里頭,這是般虞教導(dǎo)我的。想必這些軍人都不懂,我把這些法子告訴小六,也能給他們帶來些幫助。便算是我還薛淮的了吧。
等我寫出了三道菜譜,小六才垂頭喪氣的過來。
我瞧他不高興的樣子,問道:“你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我叫他過來,擾了他睡覺?不應(yīng)該啊,現(xiàn)下也不早了。
“阿桃姐。”小六委屈的看著我,“你怎么把那身衣服換下了?你不喜歡嗎?”
“我……”
小六看我猶猶豫豫,氣惱道:“成衣店的老板忒害人了!昨日我依著王爺?shù)姆愿廊ベI衣裳,王爺本叫我多挑幾件供你選的。但那成衣店的老板聽了我的形容,只拿了那一件衣服,信誓旦旦跟我說你們一定會喜歡的!結(jié)果昨夜王爺回來一點也不高興,楊大哥還罵了我……”
“額……你是如何與老板形容的呢?”
“我就是如實說的啊。”小六一板一眼的重復(fù)道:“老板,我家主子救下來一個美人姐姐,但那姐姐沒有可以換的衣服,今夜我家主子要去與她說話,你看有什么衣服他們會喜歡的嗎?”
“……”
“……”
“……來!小六,你來看看姐姐寫的菜譜。嗯……你識字嗎?”
“不識。”
小六仰著頭,一雙大眼睛單純又無辜的看著我。
我的表情僵了又僵,最后還是給了他一個笑容。
…………
薛淮過來的時候,我正和小六守著幾張紙發(fā)愁。
他已換上一身軍裝,頭發(fā)也一絲不茍的高高束起,同樣是大清早的,看上去卻比小六有精神多了。
小六見他過來,興奮道:“王爺來了!阿桃姐,軍中負(fù)責(zé)炊事的哥哥們大多不認(rèn)識字。咱們也別找了,不如你就教給王爺吧!”
薛淮聞言,愣了一下,道:“教什么?”
小六遞過去我寫的菜譜,他粗粗看了兩眼,又道:“阿桃,你一大早遣人去取紙筆就是做這個?”
不知為何,他這樣眉目清明的看著我,忽然就叫我想起那件艷紅色的清涼衣裳……他不會以為是我故意挑了那樣一件衣服去見他的吧……
想起從前般虞帶我去人間時,夜里開張的花樓姑娘便是我昨日的打扮……一時緊張起來,連聲音也不自覺低了幾分:“嗯……你們行軍在外,這些都是有用的。我……我把它教給小六……就要……要走了。”
薛淮還未言語,小六已驚訝道:“走?阿桃姐,你要走了?去哪?。俊?p> 我看了一眼薛淮,說:“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但是總不能一直跟著你們……”
小六急道:“怎么會?!王爺昨夜才說過你不會走的!說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圣京,今日就出發(fā)。楊大哥已親自為你置辦衣物去了,都已經(jīng)出發(fā)好久了……”
我驚訝抬頭:“薛淮?你……”
薛淮看了小六一眼,小六識趣的退了。
等只剩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說:“阿桃。我想了很久。既然你已無處可去,不如就跟我回圣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