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魔界妖首（2）
當(dāng)然……是假的！
后山深處，原本設(shè)著高等的界，卻被人破了口子
生生撕開的
結(jié)界里，是一座小竹屋
宮熙瀾兒一身淺藍(lán)衣，目光平常，將煮好了藥端到內(nèi)房里，看著床上重傷的男人，淡淡道，“吃藥”
“寶貝兒，你看我傷的這么重……能不能……”
“不能”宮熙瀾兒果斷拒絕
男子嘆了口氣，算是放棄了，打算自己爬起來，卻扯到了傷口，微微皺眉，卻沒有喊出聲
宮熙瀾兒頓了頓，還是過去扶了他一把
“謝謝”男子笑了笑，沒有喊寶貝兒，似乎是沒有這個(gè)心情了
宮熙瀾兒端過藥，小心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男子嘴邊
“你……你喂我？”男子的表情可以說是……受寵若驚了
“我答應(yīng)了世檸師弟照顧你”宮熙瀾兒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眼神也毫無波瀾
“殿世檸下手也太重了，”男子正是商鏡染，“之前明明說好給七天就井水不犯河水的，現(xiàn)在居然把人打成這樣……”
“顧師叔受傷，他擔(dān)心”宮熙瀾兒淡淡的搭話
商鏡染看著眼前的宮熙瀾兒，吞下藥，吐了吐舌頭，“好苦”
“良藥苦口”宮熙瀾兒說著又遞過一勺
雖然商鏡染一直喊苦，卻是笑著一口一口吞下宮熙瀾兒喂下的藥
看著商鏡染喝下藥，從錦袋中掏出一顆糖遞給商鏡染
“你喜歡吃糖？”商鏡染覺得有些好笑，結(jié)果糖果吞下
很一般的糖果，味道也一般
宮熙瀾兒沒有答話，端著碗起身離開
等到宮熙瀾兒回來時(shí)，商鏡染笑著到，“你這糖味道一般，我給你指幾個(gè)好吃的糖果鋪?zhàn)樱兜篮懿诲e(cuò)的”
“不必”宮熙瀾兒道，“我不喜歡吃”
商鏡染頓了頓，“不喜歡？”
“嗯”
“那為何總是帶著這袋糖果？”商鏡染皺眉，“之前見你就見你一直帶著，以前好奇是什么，原來是糖果，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不喜歡吃，那帶著這糖干什么？”
宮熙瀾兒沒有答話
或是說，答不上來
商鏡染察覺出自己有些反應(yīng)過激，只好咳兩聲，轉(zhuǎn)移話題，“這次倒是苦了童君，他怕是第一次做解藥”
宮熙瀾兒也聰明的接著他的話，微微點(diǎn)頭道，“是苦些”
事情就發(fā)生在顧沐語暈倒后，殿世檸快速查看，便發(fā)現(xiàn)了那道傷口，也十分清楚是小童君傷的
將顧沐語安置到一個(gè)放心的地方，就去找商鏡染了
好巧不巧，他知道這世上唯一的解藥怎么取
所以就殺到了商鏡染的老窩，界的碎口，就是他撕的
“魔界妖首為何這般殺氣騰騰，不是說好七日嗎？”商鏡染皺眉，見著殿世檸一臉殺氣，心里覺得有幾分不好
殿世檸沒有看他，直接進(jìn)屋提著小童君出來了
“你……你放開我！”小童君怎么掙扎，就是掙不開殿世檸
“小童君，你的百年大劫已至，你失了記憶，退回百年前弱小鬼靈的心智，但是你這一身毒卻沒退回，你可還記得，解毒之法？”
“我……我……”小童君有些害怕，搖頭道，“我不是故意傷他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解毒！”
殿世檸冷笑一聲，“好辦！”說著，將小童君摔到一旁
“殿世檸！你！”商鏡染上前想要阻止，地上突然竄出兩條鐵鏈，箍住他的雙腿，動彈不得
殿世檸眸色冰冷，隱隱泛著血紅，面上卻是輕松的
“小童君的毒，自然是小童君來解”
小童君看著不停靠近的殿世檸，下意識的想退，可是雙腿酸軟，根本動彈不得
“萬年前，妖魔鬼怪四界統(tǒng)一，統(tǒng)稱魔界，我是現(xiàn)任魔界妖首，你……可是歸我管的”殿世檸笑了笑，抬手扼住小童君，“你想救我?guī)熥饐?？?p> 小童君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童君，百年鬼童，生前死在萬毒池，死后練就劇毒，無人解，天地之大，藥方只有一份”
一碗小童君的心頭血，兩滴小童君的悲苦淚
小童君驚愕了，傻到連掙扎都忘了
“殿世檸！你……你別胡說八道！”商鏡染怒喊道，“他一只鬼，哪兒來的血？哪兒來的淚？！”
“那你緊張什么？”殿世檸冷眸掃了一眼商鏡染，“莫不是不舍得？商鏡染，你為什么收留他難道只有你自己知道？”
商鏡染臉色白了三分，想說的話一下子卡在喉口，堵的他呼吸困難
趁著商鏡染愣神的幾秒，殿世檸一手提著小童君，一手拔出他的佩劍鳩令，眼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刺進(jìn)小童君的心口
下一秒，小童君喉中就迸發(fā)一聲與他形象完全不符的凄厲長嘯
“童君?。 ?p> 殿世檸不知從哪里拿出的碗，接住順著鳩令滴下的血
沒有像平常人一般的血量，像是沒有擰緊的水龍頭一般滴滴答答下滴
小童君原本就白的臉更是慘白，渾身顫抖，喉口發(fā)不出聲音，只是呼隆呼隆，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
講真，這樣對待一個(gè)孩子，著實(shí)狠了些
一柱香后，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接了一碗
一邊的商鏡染雙腿為了掙開已經(jīng)脫了力，軟趴趴的趴在地上，眼神卻狠狠地定在殿世檸身上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讓他哭”商鏡染咬牙道，“縱然你知道又怎樣，這種鬼本就少，眼淚更少！”
“這種時(shí)候跟我嘴硬，就算他哭不出來，我也要讓你哭！”殿世檸冷聲道，扭頭看著躺在地上，面部表情，掙著雙眼小童君，輕聲道，“你失憶后見到的第一人是商鏡染，對吧？”
小童君沒有反應(yīng)，恍如死了一般，聽見商鏡染，眼皮微動
“他對你萬般好，如同父親，與你生前見到的那些人，一點(diǎn)都不一樣對吧？”
“殿世檸！你！”商鏡染雙眼發(fā)紅，忽然心一狠，拔出佩劍，向腿上一砍
殿世檸不緊不慢的揮手，一條鐵鏈飛出，卷著商鏡染手臂一甩，劍就被甩出老遠(yuǎn)
“什么事情，讓你砍了雙腿也不想讓我說出來？”殿世檸臉上沒有表情，字也是一個(gè)一個(gè)冰冷的吐出
“傷了我?guī)熥穑闶俏业钍罊庍@輩子的敵人，接下來……”
“求……”
“？”殿世檸扭頭看著商鏡染，眼底情緒不明
“求你了……別說了……”商鏡染咬牙道，“是我錯(cuò)了……不該……唔”
殿世檸閃身上前捂住商鏡染的嘴，低頭與商鏡染對視
“你的話太多了，我不該讓你這么廢話的”
說著，用靈力封住了商鏡染的嘴巴
殿世檸看著商鏡染，閉了閉眼，起身走向小童君
馬上……一會兒就好了
小童君的傷口已恢復(fù)，已經(jīng)從地上坐起，雙目仍舊有些茫然，不知道在看哪里
感覺到殿世檸走進(jìn)，小童君用他早已嘶啞的喉嚨發(fā)聲
“他為何……求你？”
“因?yàn)樗幌胱屇阒馈?p> “為何？”
“他對不起你”
“……不懂”
“在你生前”
“……”小童君將空洞的雙眼轉(zhuǎn)向商鏡染，停了很久，才慢慢道
“是你嗎……小少爺？”
“嗚嗚嗚唔！”聽到這個(gè)稱呼，原本絕望不動彈的商鏡染受了刺激般又開始掙扎，卻被殿世檸的鐵鏈狠狠地困在地上，動彈不得半分
剛剛殿世檸說，小童君死在萬毒池
萬毒池，百年前聞名仙界，乃是煉丹世家穆家的煉藥重地
原本沒有什么，但仙門百家沒有想到穆家居然用活人煉制毒傀
原本萬毒池不叫萬毒池，叫百煉譚，是穆家弟子靜心煉丹的圣地
自從用活人煉制毒傀后，百煉譚被污濁之氣所染，慢慢變?yōu)槎咀T，萬毒池的名字是后人取的
穆家小少爺自打從母胎出來就是個(gè)病秧子，典型的把藥當(dāng)飯吃，雖說穆家子嗣有六，卻唯有這最小的是正房所出，傳聞當(dāng)年穆家老爺夫人恩愛異常，娶妾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正房生下穆小少爺就難產(chǎn)去世，穆老爺對小少爺自然恩愛有加
這穆小少爺明明微弱異常，時(shí)時(shí)刻刻都能夭折的樣子，卻靠著各種靈丹妙藥吊著一口命，就這樣到了三歲
三歲，穆老爺忽然想到穆家禁術(shù)——煉制毒傀
毒傀是將生人的生氣用特制丹藥活活吸盡，瀕死前喂上一顆毒丹，在百煉譚煉上一個(gè)月，成功率只有兩成
一只毒傀，作用可就大了
至少在找稀有草藥上會幫上忙
穆老爺也算是走投無路，冒死一試，第一次雖然沒有練成，但那顆吸飽生氣的丹藥倒是起了大作用，穆小少爺身體可算是大有好轉(zhuǎn)
穆老爺大喜過望，更加頻繁的煉制，穆小少爺?shù)纳眢w也是一天天好轉(zhuǎn)
好轉(zhuǎn)歸好轉(zhuǎn)，但是這生氣到底是從外人哪里借來的，早晚都有用盡的一天
這般硬撐，始終不是辦法，但卻只有這一個(gè)辦法
半年后，穆老爺煉成了第一只毒傀，穆家老爺仿佛開了竅，掌握了方法，煉制毒傀的成功率越來越高
毒傀的特點(diǎn)就在于自身帶毒，且什么都不怕，就算砸成肉泥也能自己重組繼續(xù)活動，絲毫不受阻
這種毒傀若是能大量煉制，仙門百家，誰是對手？
于是，在給穆小少爺煉藥的同時(shí)，穆家開始秘密煉制毒傀，百煉譚也由此被染上血腥陰毒之氣，變成了萬毒池
也不知那一天，穆老爺腦海里閃過了一個(gè)想法
穆小少爺體弱，容易得病，若是百毒不侵，再加上多加鍛煉，怕是活的比正常人還好
若是吸取一個(gè)百毒不怕的人的生氣，怕是可以達(dá)到這個(gè)目的了
于是，穆老爺下令暗中用各種方法得到各種小孩子，從小喂毒，其中，又不知死了多少人
為了救活一個(gè)穆少爺，賠上了成百上萬的血債
這怎么還？
當(dāng)初喂毒的孩子五百有余，成功的，只有一人
小童君
每日養(yǎng)在萬毒池中，無時(shí)不刻承受著蝕心蝕骨的疼痛，不知為何要承受這般痛楚，小童君不懂，也從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每日在這萬毒池里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來，昏迷在清醒，如此往復(fù)……
小童君本來以為，他馬上就要于其他人一樣，痛苦的死去，可是只有痛苦，死亡卻從未降臨
求死不得
求死不得啊?。。?p> 因?yàn)樗毘闪?，萬毒不侵，百毒之體
煉成了，就該入藥了
那天，他們第一次見面
“大膽！見著小少爺還不趕快跪下！”鞭子呼嘯而來，擊中他的膝蓋，他踉蹌一下，卻沒有跪下
看著面前臉色蒼白，面色冷淡的十六歲少年，小童君冷笑著
原來是你……
原來是因?yàn)槟恪?p> 我白白受了這么多罪，原來都是為了給你做嫁衣
憑什么？！
憑什么?。?！
縱然內(nèi)心驚濤駭浪，小童君還是淡淡喊了一句
“小少爺”
原本渙散的目光聚了起來，穆小少爺回神，看著比自己小很多的小童君，歪了歪頭
“你……叫什么名字？”
“下賤的人，要什么名字”小童君冷笑到
穆小少爺聞言，拉扯著穆老爺?shù)囊滦溲肭蟮健暗夷芙o他起個(gè)名字么？”
雖說想撒嬌，但是穆小少爺語氣平淡，似乎沒一點(diǎn)感情
穆老爺全然不在乎，笑著同意，暗中瞪了小童君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童君……叫你小童君好了”穆小少爺像是早就想好的樣子，不帶絲毫猶豫地開口
“噗，這不是少爺狗的名字么……”旁邊的下人忍俊不禁，偷偷笑了起來
小童君看著面無表情的穆小少爺，心中冷哼
呵……
在你們心里，我怕是賤狗都不如
心里想著，臉上笑著
“謝小少爺賜名”
一切都虛假無比
你們這群人，都該死
都該挫骨揚(yáng)灰，形神俱滅，滿門抄斬！
我就算化作厲鬼，也要?dú)⒘四銈儯。?p> 抱著這般仇恨，小童君的生漸漸被丹藥所吸收，卻忽聞耳旁丹童竊竊私語
“小少爺也是可憐，每次目睹生人化藥，卻不知道是殺人給他看”
“就是，若是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負(fù)千萬血債，怕是要瘋！”
瘋了才好！
小童君生命最后，看向了穆小少爺
穆小少爺乖巧的坐在一旁，呆呆的看著他，忽然咧嘴笑了
“童君”
小童君應(yīng)聲落地，眼睛死盯著對他笑的穆小少爺
“少爺笑了？！”
“笑了？！”
“少爺自出生第一次笑？！”
小童君眼神模糊，看著眼前一片喜悅之氣，眼底滿滿的，全是恨
你們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不好了！家主！”喜悅沒過多久，一名弟子匆忙跑了上來
“何事慌張成這副狗樣子？”穆老爺還在專心煉丹，看都沒看他一眼
“……仙門百家抓住了我們煉毒傀的證據(jù)，屠上山來了！”
“什么？！”穆老爺手一抖，狠心一揮，將生丹煉成，拽過穆小少爺，喂了下去
穆小少爺咳了兩聲，但好歹是吞了下去
“我說，你們穆家，做些傷天害理的事兒，是時(shí)候還債了！”那弟子聲音一狠，手起刀落
當(dāng)著穆小少爺?shù)拿鎯?，活生生將他親爹砍成了兩半
“爹……爹爹？！”穆小少爺睜著眼，看著倒在他眼前的穆老爺，大腦一片空白
一陣劇痛襲來，穆小少爺應(yīng)聲倒地，捂著心口顫抖不止
伴著各種叫喊聲怒喊聲求饒聲大笑聲驚恐聲哭泣聲嘶喊聲腳步聲跑步聲刀劍相擊聲
亂成一團(tuán)糟
“爹爹……童君……”穆小少爺眼前模糊，含糊不清的喊著
小童君盯著眼前的一切，很想大笑
都是你們活該！
當(dāng)這樣就成了么？
不會！
我未親自報(bào)仇，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會！
一時(shí)惡念，在這萬毒池，化作了萬毒鬼童
剛剛砍了穆老爺?shù)娜丝粗滦∩贍斠桓倍景l(fā)的樣子，在考慮要不要一刀了結(jié)他
“阿江！別管那個(gè)死人了！一副毒發(fā)的樣子怕是活不成，快去前院幫忙！”一個(gè)女聲穿了過來，名為阿江的人應(yīng)了一聲，提劍離開了
萬毒池，是第一個(gè)屠殺地點(diǎn)，此刻，只有一個(gè)化作鬼的小童君，和一個(gè)毒發(fā)的穆小少爺，以及穆家人的尸體
陰影里走來一位女子，抓起穆小少爺，飛速離開
“委屈你一下”女子輕聲道，將穆小少爺收入仙器中，跑回前廳
“商師姐，你去哪里了？”阿江問道
“我去那邊查看有沒有什么漏下的”商善道
“那穆家的孽根呢？”
“毒發(fā)自爆了，濺了我一身血”商善皺眉道
“小賤種！”阿江唾了一聲，“商師姐，這邊大勢已定，師傅知道你一個(gè)女孩子不適合這種場合，讓你先回去吧”
“好”商善點(diǎn)頭，扭頭離開
商善沒有立馬回仙門，而是走了很遠(yuǎn)找到了一座荒涼很久的破廟，將穆小少爺放了出來
穆小少爺不是毒發(fā)，而是與丹藥相斥，經(jīng)過這么一段路，算是真正吸收了藥性，變得正常了
“你沒事兒了？”商善輕聲問道，伸手擦去穆小少爺臉上的血跡
穆小少爺?shù)哪抗廪D(zhuǎn)到商善的身上，眨了兩下眼睛，吞吞吐吐到，“爹爹……童君……”
商善捂住他的眼睛，心疼的說，“不要想了，也不要說了，忘了吧，忘了之前的事兒……好不好？”
穆小少爺木訥的點(diǎn)點(diǎn)頭
商善高興的抱住穆小少爺，一臉得而復(fù)失的樣子
許久才松開他，柔聲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穆小少爺抬頭盯著商善溫柔的眸子，慢慢道
“穆……穆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