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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每一個圣人都有過去,每一個罪人都有未來

  “你知道,孩子們總是精力過剩,特別是當(dāng)他們無心學(xué)習(xí)的時候,那么在學(xué)校里,他們就很容易無處發(fā)泄,”李俊凡坐在易安的對面,一手捋起臉旁的頭發(fā),側(cè)著腦袋低頭吃飯,“所以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你所分享的知識毫無意義,他們又怎么會安靜下來聽你說話呢?”

  她和易安的位子位于食堂的一角,這里是老師專用的區(qū)域,學(xué)生們從旁邊走過,時不時用羨慕的眼光掃過老師的飯菜。

  “孩子,你把他們叫做孩子?”很自來熟的男老師插話進(jìn)來,“他們可是惡魔?!?p>  李俊凡完全不認(rèn)識他,愣了愣:“抱歉,你是......”

  “哦,我是教三年級數(shù)學(xué)的張文光。”男人露出自認(rèn)為很帥的笑容。

  “李俊凡?!?p>  “很高興認(rèn)識你?!?p>  “我也是?!崩羁》埠軓娜莸貞?yīng)對,“不過你剛剛說的惡魔是什么意思?”

  易安抬起頭,一同看向張老師。

  被兩個大美女注視,張文光瞬間感受到了壓力,他的心臟猛跳起來。

  呼吸兩下,他說道:“舉個栗子吧,就在你來前兩個星期的事,易老師也聽說過。”

  他指指易安。

  易安當(dāng)然沒聽說過,那個時候她還不是老師呢,但為了演戲,她只能點頭。

  “有一個老師,男的,再過一年就退休了,”張老師接著說,“結(jié)果因為在上課的時候,把一睡覺的男生叫起來訓(xùn)斥了一頓,然后當(dāng)晚回家的路上,就被一群小混混堵住打了一頓,據(jù)說,當(dāng)時甚至還有人開了槍?!?p>  李俊凡的笑容消失了,逐漸面無表情,“那個老師后來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提前退休唄?!睆埨蠋熉柭柤?,“學(xué)校也做不了什么。”

  沒有人說話了,氣氛陷入尷尬的沉默。

  張老師看了看兩人,“哈哈”笑了兩聲說:“不過不要灰心,等你們熬個幾年,然后就可以教三年級的了,那個時候就會省心很多?!?p>  “什么意思?”

  “因為到那個時候,不想再讀書的人基本都走掉,而剩下的就是決心上大學(xué)的人了?!睆埼墓庹f。

  李俊凡和易安對視一眼,突然覺得有些無話可說。

  “額,”李俊凡醞釀兩秒,抬起頭盯著張老師,“難道我們的職責(zé),不是讓不想上大學(xué)的學(xué)生想上大學(xué)嗎?”

  張老師一愣,眼皮跳了兩下,“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你可不能把晚上就拿著手槍在街上游蕩的年輕人稱作學(xué)生,哪怕他們白天還在學(xué)校?!?p>  他掃過兩個年輕老師的臉,抿著嘴搖頭,接著說:“兩年前,這里還是所一級的學(xué)校,結(jié)果委員會把那群家伙塞進(jìn)來后,看看現(xiàn)在什么樣吧。”

  說完,他指指遠(yuǎn)處的學(xué)生用餐區(qū)。

  李俊凡和易安順著看過去。

  男學(xué)生擠成一堆,還有摟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女生,三五成群,嬉笑怒罵,時不時露出手臂上的紋身。

  “所以啊,”李俊凡看著他們,喃喃地說道,“就像周樹人先生說的......”

  “啥?”

  “救救孩子,不是么?!彼α?,宛如黑夜前最后的陽光。

  張文光目瞪口呆,易安則低下了頭繼續(xù)吃飯,表情若有所思。

  大概沉默了半分鐘。

  “項鏈不錯?!?p>  張文光突然指指李俊凡的脖子,那里有一串珍珠的項鏈,閃著潔白的光。

  李俊凡笑道:“謝謝,這是我媽媽送我的。”

  “不過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戴著這個進(jìn)教室的?!?p>  李俊凡怔住了,她看著張老師微妙的表情,心底升起厭惡的感覺。

  像是遇見了天敵。

  “鈴鈴鈴!?。 ?p>  電話響起。

  李俊凡臉色驟變,一邊說著“抱歉”,一邊站了起來。

  “喂?”

  ......

  踱步到病房門前,李俊凡沒有在走進(jìn)去,而是隔著門上的玻璃,默默地注視。

  病房里,老人瘦骨嶙峋,滿頭的白發(fā)都掉落殆盡,露出鄒巴巴的頭皮,心電圖機(jī)跳動著,發(fā)出極有規(guī)律的“滴滴”聲。

  李俊凡忽然覺得心酸,稍稍貼近了一點。

  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病床上的老人緩緩睜開了眼,艱難地移動腦袋,看向房門處。

  李俊凡使勁地眨著眼睛,為了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扯出一個笑容,透露出放心的意思。

  老人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再度閉上了眼。

  “李小姐,抱歉打擾一下,”白大褂的醫(yī)生不知何時站在了李俊凡的身旁。

  李俊凡趕緊擦拭眼睛,溫和看著醫(yī)生。

  “額,第一次化療的結(jié)果不是太好,她剛剛經(jīng)歷了一次很嚴(yán)重的骨髓抑制......”

  李俊凡聽著醫(yī)生的話,雖然聽不懂,但她還是覺得這些話很恐怖。

  “她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所以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頂住下一次化療。”醫(yī)生帶著安慰的語氣說。

  李俊凡“哦”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

  “所以你接下來的打算是?”

  “繼續(xù)做下去?!彼目跉獬龊跻饬系膱远ā?p>  “這樣啊......”醫(yī)生點點頭。

  “錢什么的,我都會準(zhǔn)備好,只要能讓她活下去,不管什么我都愿意,我是不會放棄的,”李俊凡轉(zhuǎn)過身來,直視醫(yī)生的眼睛,“所以請你們也不要放棄,好嗎?”

  “當(dāng)然?!贬t(yī)生點頭。

  聽到這個回答,李俊凡的心暫時落了下去。

  醫(yī)院的夜異常安靜,冬天的月色中,隱約能聽到病人們的嗚咽聲,痛苦而壓抑。

  李俊凡微微嘆了口氣,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

  “待會兒真的要打嗎?”夏銀滿臉不可思議,低頭看著自家老板。

  現(xiàn)在的顧寒外貌沒變,但身高卻矮了好幾公分。

  “沒事的,演得越真越好,”顧寒踮起腳拍拍他的肩,“要有一個演員的修養(yǎng)不是嗎?!?p>  “那我待會兒就真打了啊?!毕你y得逞地一笑。

  顧寒心說不妙,但還是忍了。

  “誒,來了來了。”

  街頭上燈紅酒綠,明明氣溫極低,但絲毫不影響人們外出尋樂,李俊凡離開醫(yī)院后獨自一人走在街上,看著他們。

  她緊了緊衣服,想起小時候的冬天,和母親坐在家里的場景,母女兩人泡著腳,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嗑瓜子,父親工作完回來,一進(jìn)門就抱怨兩人太懶,然后老媽回懟,老爸乖乖給兩個人倒水。

  幾年后,父親走了,那時母親還紅著眼睛對她說,小凡啊,沒事的,以后還有媽媽在哦。

  但現(xiàn)在,媽媽也......

  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痛了起來,她這輩子都沒這么痛過。

  背靠著一面墻,李俊凡哽噎了一下,忍不住地抽泣出來,壓抑的一切都放了出來,她捂著嘴,淚珠滾下。

  突然!

  “嘿!他媽的快把錢給我!”

  咒罵與怒吼,然后李俊凡聽到肢體碰撞的聲音,她微微抬起頭,一個高大的少年正不斷用身體擠壓著瘦弱的男孩,用手推搡著,把他往小巷深處逼去。

  男孩反抗了一下,便被一拳打到在地。

  瘦弱的少年捂著臉倒在地上。

  李俊凡呆了,她抹了把眼淚,站起來走向了兩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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