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道路指引者

　　中午的鈴聲再度響起，在學(xué)生和老師的耳中，這簡直是最美妙的音樂。

　　放縱點的老師會早早宣布下課，走廊瞬間奔出一群喪尸般的學(xué)生。

　　不是《行尸走肉》的那種，是《僵尸世界大戰(zhàn)》的。

　　進了食堂，熱火朝天。

　　打飯的窗口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李俊凡和易安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面，組成食堂最美風(fēng)景線。

　　然后這風(fēng)景線卻被一個禿頂?shù)哪腥似茐?，他走到兩位美人之間，很熟練地喋喋不休起來。

　　“張老師好?！崩羁》残χ蛄寺曊泻?，“今天上午沒見你吶?！?p>　　這是前不久出場過的張文光老師。

　　易安不再說話，冷淡地點了點頭。

　　“其實你們不用排隊的。”張老師看樣子很餓，和兩人說了一句后，徑直往前走，沖著一個學(xué)生直道，“讓開！”

　　學(xué)生懵懵懂懂地往后一退，張文光拿了三個餐盤就走回二位美人身邊。

　　“老師，不用排隊！”張文光沖李俊凡燦爛地笑道，把餐盤遞給她們。

　　李俊凡不是擅長拒絕的人，但還是尷尬地擺擺手，“抱歉，我們還是在這里排著吧，不用麻煩了。”

　　易安的表情冷得可怕，就差掏槍殺人了。

　　張文光仿佛找到值得驕傲的事，強行把盤子往人手里塞，“中學(xué)沒有民主，你們不用在這里排隊的?！?p>　　李俊凡訕訕地保持笑容，還是接過了盤子，跟著張文光后邊，插進學(xué)生之間打飯。

　　三人找地坐下，兩個女人坐在一起，看著對面自來熟的張老師，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嗯，李老師，我今天路過你的教室，碰巧聽見你講課了?！弊炖镞€塞著米飯，張老師頭也不抬的說。

　　“啊，抱歉，希望沒有嚇到你。”李俊凡擺出新手謙虛欠指導(dǎo)的樣子。

　　易安耳朵動了動，開始吃自己的飯。

　　“嗯嗯嗯，不用道歉，你的課還是很有意思的，雖然有些誤導(dǎo)。”張文光咽下飯菜，嘴上泛著油光。

　　李俊凡一愣：“是嗎？”

　　張文光直視李老師，表情嚴(yán)肅起來：“看看你告訴他們什么吧，嘻哈？那還不如直接教他們吸毒，濫交，酗酒......”

　　易安忽然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同事，手下意識地想去撫摸她的肩膀以作安慰，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李俊凡的笑容瞬間僵硬起來，眼中流露出不解，“你在質(zhì)疑我的教育方式？”

　　“是的。”張文光直接承認(rèn)了，表情不屑，“你應(yīng)該聽聽自己上課時講了些什么，鼓勵他們當(dāng)說唱歌手？當(dāng)藝術(shù)家，作家？他們有什么資格和海明威相提并論？”

　　張文光的語速極快，仿佛機關(guān)槍，而他嘴里還嚼著飯菜，米粒和口水噴出，黏在飯桌上。

　　“張老師對說唱有偏見么？”李俊凡笑道，“比起叛逆，斯特拉文斯基的音樂甚至被稱為推翻沙皇統(tǒng)治的音樂?！?p>　　張老師被戳了一下，語塞數(shù)秒，他的知識儲備讓他無法做出反擊，只能轉(zhuǎn)移陣地：“好，就算這樣，那如果有一天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莎士比亞，甚至不是唐家三少的時候，他們會因此恨你的?！?p>　　“我不是讓他們當(dāng)藝術(shù)家，是教他們獨立思考......”李俊凡剛張嘴反駁，卻又被無情打斷。

　　“獨立思考？你跟一群在違法邊緣試探的年輕人說獨立思考，你真不怕他們思考出別的什么東西嗎？”張老師的眼睛瞪得銅鈴般大，“你唯一說對的就是他們和鷹國那群黑鬼一樣，拿著手槍招搖過市！”

　　“這不怪他們，孩子們，生活在恐懼之中！”李俊凡幾乎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同時還逼迫自己微笑。

　　“不，相比他們，我才是生活在恐懼中的人，我甚至在夜里都不敢出門，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早上訓(xùn)的學(xué)生會不會跟在后面，用槍口指著我！”

　　喘了口氣，張老師左右看看，沒發(fā)現(xiàn)有人注意這里后，他身子前傾，壓低聲音冷冷說道：“放棄你天真的想法吧，小姑娘，你根本不懂這里的學(xué)生，你也沒有資格評價這里所有的老師，他們需要在這里生存一輩子，憑什么要為呆三年就滾的雜種們服務(wù)！”

　　“看不出來，張老師你居然那么悲觀?！币装卜畔驴曜?，加入辯論，淡淡說。

　　“這不是悲觀”，張老師嗤笑一聲，搖搖頭，“這是現(xiàn)實?！?p>　　易安皺皺眉，想起自己以前生活過的地方，經(jīng)常有孩子染著五顏六色的毛發(fā)走進酒吧，說要加入幫派的樣子。

　　她難以反駁，只能嘆口氣，扭頭觀察著李俊凡的反應(yīng)。

　　出乎意料，李老師沒有發(fā)怒，她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倔強而天真。

　　仿佛獲得了勝利，張文光直起了腰板，仰著腦袋擦著嘴，注視容貌靚麗的年輕女老師：“如果你再堅持你的教學(xué)方法，不按照教學(xué)大綱執(zhí)行，那么我可能會向校長報告一下你的情況?！?p>　　李俊凡聞言，咬了咬嘴唇。

　　她意識到自己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張老......”易安出聲支援。

　　李俊凡在桌下瞬間按住她的手，打斷了她，緩緩抬起頭。

　　還是如常的笑容，還是如常的表情，聲音卻如頑石般不可撼動：“張文光老師，我所認(rèn)為的教師有兩種職責(zé)，一是傳授知識，但更重要的是第二點，為他們指引道路，以免妄用知識。”

　　張文光驕傲的笑容在這一刻僵住，有那么一瞬間，他的眼神陷入茫然。

　　“我不知道張老師你在第一點上做的如何，但很顯然，在第二點上，我并沒有看見你有什么作為！”

　　......

　　“蘇牧日記......校園的一角，有一對情侶在吵架，剛抽完煙，從廁所出來的男生咳得要死，樓梯間有女人在狂笑，還有誰的手機在放歌。教學(xué)樓背后，剛被打的學(xué)生校服已經(jīng)皺了，他捂著眼睛，低聲綴泣，學(xué)校里的橘色野貓經(jīng)過他，蹭上了褲腳，似在安慰，他終于沒有再哭，笑著抱起野貓......這些悲歡我絲毫不懂，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叭~

　　蘇牧合上了日記本，看了眼窗外，那個男生已經(jīng)抱著貓離去。

　　教室空無一人，大家都在午休，他沒有回宿舍的打算，自己趴在桌上，享受片刻的安寧。

　　“喵......”外面有淡淡的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