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百感交集折磨著,愣怔著,呆滯著。蕭明南也呆呆地看著我,不敢違背我一絲一毫,生怕我因為情緒激動再做出什么事情來。
“鶯鶯!”
他又輕輕叫了我一聲,我回過神來輕聲說:“去醫(yī)院!”
他又小心翼翼地說:“你的傷口不能活動太多,我抱你下去吧?!?p> 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自己,意識到自己還光著背,他趕緊從地上撿起襯衣穿了起來,然后默默地注視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半晌,我終于輕輕地“嗯”了一聲,他才抱起我飛快地朝外跑去。
聽著他急促地吩咐傭人,聽著他急促地喘息,聽著他心臟猛烈地跳動,嗅著他因焦急而散發(fā)的汗水味,看著他狼狽到毫無形象,我的心顫了顫!
仿佛被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某種感覺在膨脹,這種感覺讓我的感性幸福,讓我的理性不安!在這種矛盾中,我微微松了手臂,他卻焦急地喊道:“抱緊了,別動!”
我低聲說:“蕭明南,你不用這么緊張,我沒事。”
他好像沒有聽清我的話,徑自鉆進了車,吩咐司機以最快的速度朝醫(yī)院開去,而他則緊緊地抱著我一動不動,只有額頭上那豆大的汗滴不停地順著發(fā)梢往下低落著。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幫忙做了止血并重新清理了傷口,拍片后,結(jié)果令人驚恐,果然是傷到了動脈,只是傷口雖深卻及細(xì)小,止血并不困難。醫(yī)生讓留院觀察,直到傷口不再出血才能出院。
我躺在病床上,被蕭明南護著,不準(zhǔn)動一下。
我默默地打量著他,第一次見他這么狼狽,這么不注意形象,渾身散發(fā)著刺鼻的汗腥味,臉上飄著一塊一塊的白粉兒,我想那是汗水蒸發(fā)以后留下的鹽分吧。
看著他極度自責(zé)的臉,我也不好意思再去刺激他了,把他嚇成這個樣子,也足夠我出氣了。
其實把自己扎成這個樣子,的確是我的失誤,我沒想到那東西那么尖銳,更是沒有看到那尖端竟然那么的長!我當(dāng)時情緒激動,只是鐵了心了要把自己扎出血來,好讓他停下來,沒想到差點真的將自己送到閻王殿。
“蕭明南,你去睡吧,我沒事?!?p> 他眼睛紅紅的,無措地伸著有點顫抖的手想要給我掖被子,卻又停在了半空,半晌收回了手,開口,“我不困,我看著你,看著你就好!”
他的聲音沙啞到幾乎失聲。
我知道我的確是嚇到他了,其實我也嚇到了我自己,只是沒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要激動的多!
我低聲說:“那你喝口水吧?!?p> 他頓了一會兒說:“好,好的。你,你渴吧?”說完他自己又咕噥道:“哦,我忘了,醫(yī)生不讓喝水的。”
他說著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捧著又坐在了床前。
看著他未平靜下來的慌亂和無措,我輕聲說:“蕭明南,我嚇到你了!”
他點了點頭,眼睛又有些濕潤了,“我沒想到,沒想到你會這么激烈的對抗我!當(dāng)看到那枚我自制的飛鏢整個針頭都扎進去的時候,我,我很害怕……很害怕!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真的,這么討厭我?”
我低聲說:“你不該那么對我,不該讓我眼前出現(xiàn)那些年的屈辱!”
他怔怔地凝視著我,“我從來不知道我以前帶給你的是這么大的傷害,我,甚至從來不覺得那是傷害,也許,我真的錯了!鶯鶯,答應(yīng)我,以后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了!”
他頓了頓,默默地看著我,見我不說話,他繼續(xù)說道:“你知道嗎?當(dāng)我看到那滿床的血后,我想我的魂幾乎要飛走了,我當(dāng)時很害怕,從來沒有過的害怕,我怕你就那么閉上眼睛躺在那一床血中……”
他說著情緒又激動起來,杯子里的水開始晃動。
我嘆了口氣,無論怎么樣,他算是得到了教訓(xùn),以后不會再亂來了!
于是我揚了揚嘴角,打趣地說:“很慶幸,你在乎我的生死!”
“我又怎么會不在乎你的生死?難道你覺得這個天下只有姓羅的真心待你?”
不想聽蕭明南接下來可能有的煽情,扯到了羅維祥,我憂心起來,“我欠羅維祥的太多,連同你對他的攻擊也一并算是我的罪過!蕭明南,我本來在春城過得好好的,你們?yōu)槭裁捶且霈F(xiàn),帶給我這么多的風(fēng)雨?”
“鶯鶯,我對他的攻擊純屬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跟你沒有關(guān)系,你別多想!”
我苦笑,“如果不是我,你們怎么會認(rèn)識,怎么會相殺成為仇家?我時常想,反正我打算把自己補償給羅維祥了,你再怎么折騰,我也最多還是把自己補償給他,我阻止不了你們之間的戰(zhàn)爭,那么我就盡我所能好了!”
蕭明南木然地看著我,“補償?”
我不想再跟他說話了,擺了擺手說:“你身上很臭,樣子也很丑,最好去洗個澡?!?p> 他卻繼續(xù)急切地問道:“這么說,你不愛他?”
我淡淡地說:“或許,除了孩子,我誰也不愛!”
他默然,半晌,低聲說:“我替你補償他!”
我苦笑一聲,“他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你能給的,他要的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我,一個完整的連心都屬于他的我!”
“可是,你不愛他,所以你的心不屬于他!”
我直視著他,看著他急切地想要說服我的樣子,驀地感到一絲不安,于是想盡快結(jié)束這個話題,草草地回道:“又或許愛呢?”
蕭明南疲憊的臉又變了色,“鶯鶯!”
我擺了擺手,“我累了!”
他還想說什么,但頓了頓還是住了口,“好吧,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在我的要求下趕在孩子們醒來之前出了院。
孩子們睡了一夜,掙開眼睛又是快樂而平凡的一天,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感慨地想,大人們得有多大的福分才可以把日子過得如此簡單。
為了不引起孩子們的好奇,我在脖子上系了條絲巾,如此看起來也健朗了很多。蕭明南卻不準(zhǔn)我亂動,我打趣地說:“蕭總,不用這么緊張的,就是扎一下而已,你記得輸液嗎,不也是在血管上扎一下嗎?”
他洗了澡換了衣服,跟昨夜比起來又判若兩人了,人也多了一分之前的拽樣,說話也硬氣了幾分,“人家輸液扎的是靜脈,你還見過扎大動脈的?”
我被他哼的哭笑不得,最后看著他拽拽的橫臉,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見我笑,他的臉色更不好了,“還笑,你還能笑的出來,我都快被你嚇?biāo)懒?,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p> 我強忍著笑說:“好的,我以后不會這樣做了,如果某人再欺負(fù)我,我今天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又或者更慘!”
他聽完我的話一噎,也沒反駁,仿佛是拽拽的認(rèn)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