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揪得緊緊的,喉頭猶如塞了一團緊緊的棉花,頃刻,酸了鼻子,熱了眼睛!
我開始瘋狂地自責,難道這次答應(yīng)他的求婚,我又錯了嗎?
我是真心實意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可是也真真地又狠狠傷了他一次!
如果這次我不答應(yīng)他的求婚,他應(yīng)該就不會這么痛苦了吧,畢竟我們已經(jīng)三年未見了,有多深的感情也得淡了吧?
可是我偏偏又答應(yīng)了他,在三年前無數(shù)次決心不要再傷害他之后,我又一次用這種給他最大希望的方式打擊了他,傷害了他!
是我的錯,是我的反復,是我的優(yōu)柔寡斷,是我的心無所定害了他!而緣分和上天只是我的幫兇,歸根結(jié)底,我才是最壞的那個!
我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不能自拔,羅維祥抓著我的手突然笑了起來,“原來你早就摘下了戒指!”
我聞聲回過神來,立即解釋道:“不,我沒有,在這里!”說著我掏出了衣領(lǐng)下的戒指。
他看著戒指突然向沙發(fā)靠背砸去,然后用前臂掩了眼,用干啞的聲音沉沉地問:“為什么要藏起來呢?”
我不能回答,因為我不想騙他,又不想說出真實的原因,所以只能沉默。
羅維祥突然又戚戚然地說:“罷了,反正無所謂了,都這樣了,即便萬家肯放過我,你也不肯再要了我吧?”
“祥子哥!”我低聲說:“你不要這樣做低自己,無論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會埋怨你的,只要你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撫養(yǎng)你的孩子!”
他依然用前臂蓋著自己的眼,“雅雅,你是在還我人情嗎?因為同樣的事,我接納過你?”
我愣怔,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可我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干啞地問:“雅雅,你愛我嗎?”
我僵木地看著他,看著他讓我無法回避的眼神,半晌我低聲說:“應(yīng)該是愛的!”
他笑了笑,“應(yīng)該?!”
然后又將自己砸進沙發(fā)靠背里,仍然是前臂搭在眼睛上,仿佛只有遮蔽了眼前那點光,才能讓他有足夠的安全感!
房間恢復了沉寂,我們在各自的思緒中如無根的野草一般飄搖,直到他又低低地夢游一般地開始講話!
“在我從春城回去的第二天晚上,跟客戶吃完飯局回到家中,是我母親親自給我端上來一碗醒酒湯,一碗要了我的命的醒酒湯!”
我呆呆地聽著他的話,努力地辨別著那模糊不清的發(fā)音。
“可她是我的母親啊,她是這個世界上生我養(yǎng)我最不可能害我的母親??!”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青紫的面孔下是比哭還難看的笑,“然后蔣青青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然后我仿佛看到了你,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你,我意識到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氣憤之下,我一把將她推開,然后開車回了公司……我將自己泡在滿是涼水的浴盆里……最后將自己完全沒入水中。
那是一個清涼干凈的世界,我喜歡的緊,可是慢慢我的心口開始難受,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我想我會這樣死掉吧,可是我不在乎,如果這個世界是骯臟而令人絕望的,那么不如這么干凈地死了!”
“祥子哥!”我被他的想法嚇到了,我能理解他的痛,那是對自己母親的失望,更是對自己最信任的親情的絕望!
“可是偏偏,偏偏那天萬千加班,她聽到了水聲,自作主張地將我從浴盆里拉了出來,然后……”
我默默地聽著,知道是萬千救了他,無論如何萬千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像做了一個夢,一個擁著你的美夢,可是夢醒了,我才知道這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噩夢!最大的噩夢!”
我看到他的身體又在抖動,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半晌我沉沉地說:“她救了你的命,又懷了你的孩子!”
他放下壓著眼睛的胳膊,但是仍然閉著眼睛,“是啊,好像我得感激她!可是誰知道這是不是她設(shè)的局?”
我弱弱地說:“萬千不是那樣的人!”
羅維祥終于掙開了眼,凝視著我,“雅雅,你連自己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會了解別人!”
我一噎,無法反駁他,事實也仿佛就是這樣,我的一切一直都是混沌不堪!
半晌,我沉聲說:“祥子哥,這或許就是命吧,這么多年,無論怎么努力,我們總是越走越遠!”
他茫然地望著倒在桌子上的茶杯,“是的,越走越遠,中間塞了一個又一個人,一個又一個孩子,你的,我的,就是沒有我們的!呵呵……是不是很可笑!我們越掙扎越遠呢!”
“祥子哥!”
“這幾年,我用盡手段拼命地做事業(yè),拼命地掙錢,就是想著有一天你能回到我身邊,我能護得你周全,好不容易看見點亮光了,可是現(xiàn)在卻滿盤皆輸!滿盤皆輸!”
我將那枚紐花的戒指攥在手心里,靜靜地說:“祥子哥,這不算輸,如果,你愿意,不管有什么困難我都愿意跟你繼續(xù)走下去!”
他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問:“即便我身無分文?”
我點了點頭,“即便你身無分文!”
“即便我外債累累,名聲狼藉?”
“即便你外債累累,名聲狼藉!”
“即便七七八八因此而不能在你身邊?”
“……”
我頓住了,不能回答!
他又笑了起來,仰面貼在沙發(fā)靠背上,“雅雅,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奢求了,你壓根就不愛我!”
我低聲說:“我只是希望七七八八生活在我身邊,我是一個母親,希望你能理解我!”
“母親?”
這個剛被母親狠狠地傷了的人又笑起來,等笑聲停止了,他低低地說:“雅雅,我說你不愛我,不是因為你對孩子的態(tài)度,而是,你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不像是一個女人在男人出軌后的正常的表現(xiàn),你像是在安慰一個朋友,朋友!”
羅維祥的話讓我的心凌然一緊。
朋友?
可我明明覺得我應(yīng)該是愛他的,我喜歡他溫暖和煦的樣子,我關(guān)心他,心疼他,難道這些都不是愛嗎?
那什么是愛?
一個男人出軌后,一個女人應(yīng)該有的正常表現(xiàn)該是什么?
歇斯底里?
可歇斯底里又能解決什么問題?為什么要去無用地歇斯底里?
現(xiàn)在,縱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我還能說服自己跟他走下去,難道這不是愛嗎?他當年不也是這么做的嗎?
再想到于世杰當年……我不也是忍辱負重地沒有立即離婚嗎?
難道這些都不是愛嗎?
如果都不是,那么我這輩子愛過嗎?
我突然間茫然了!
羅維祥沙啞的聲音傳來,“雅雅,你走吧!”
我渾身凜然一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這是要棄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