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灼慢慢被向詩源接管下來,我便跟蕭明南盤算著去領(lǐng)結(jié)婚證了。
可是正當(dāng)算盤敲的啪啪響的時候,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當(dāng)聽到父親的聲音的時候,我的確是愣了一下。我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給我打電話的,上次回家離開的急,沒有來的及給他留我的電話號碼,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然這些猜疑只是一閃而過,我心里更多地想到他給我的這個電話定然是關(guān)于他家里那個自稱是我母親的女人。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父親仍是沒什么寒暄,直入主題,“鶯子,你媽媽病了。”
不知怎的,提起這個人我就莫名的煩躁,我冷冷地說:“病了就去醫(yī)院,跟我說干什么,我又不是醫(yī)生?!?p> 父親生氣地說:“鶯子,你怎么這么說話,好歹她是你媽媽?!?p> “是不是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鶯子!”父親發(fā)起火來,“你怎么能說出這么混賬的話來,她生了你就是你媽媽,你承不承認(rèn)她都是?!?p> 我也情緒激動地發(fā)起火來,“媽媽?對我來說,媽媽從來都是人家的,我從小就不知道夜鶯的媽媽是什么東西……”
“混賬!”父親吼起來,聲音里散發(fā)著他從未有過的威嚴(yán),“她是你媽媽,生你一次,給你一條命,你就永遠(yuǎn)得記著!”
“可我寧愿她沒有給我這條命,給了我這條命卻又不來管我!你們每一個人的恩情都大的不得了,只因為生了我!可你們沒有養(yǎng)我,沒有盡到做父母的責(zé)任!當(dāng)我在另一個不被容納的家庭忍氣吞聲的時候,你們都在哪里?當(dāng)我被人打到吐血的時候,你們在哪里?當(dāng)我差點被賣給老頭子當(dāng)老婆的時候,你們在哪里?我曾一次一次地吐著血說‘媽媽,如果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我就原諒你對我所有的不管不問!’,可是沒有,一直都沒有,沒有一個親人出現(xiàn)來關(guān)心我?guī)拙?,安慰我?guī)拙?,所以我發(fā)誓,我再也不要媽媽了,我將永遠(yuǎn)恨她,你最好別讓我見到她,否則她死的更快!”
說完我啪的掛了電話,手掌哆嗦著關(guān)了機。
蕭明南本來在敲著筆記本忙工作,看到我這個樣子,早就愣住了。
他看著我沉默了好久,然后合了電腦,起身去給我倒了杯水。
我劇烈地喘著氣,眼圈又紅又熱,喉頭腥甜哽咽,看著他遞給我水,我也沒有去接,他放下杯子,然后將我擁在懷里,輕輕拍著我的后背說:“想哭就哭出來吧,別這么憋著?!?p> 本來還能忍住的無盡委屈在他這一句話落的時候,開了閘,淚水洶涌地流下來。然后真的就那樣哭了起來,抱著他抽噎的停不下來!
等我漸漸安靜下來的時候,蕭明南輕輕地為我擦了眼淚,低聲說:“我知道你的成長過程一定受了很多委屈?!?p> 我本來要安靜下來的情緒,在這一句話之后,又激動起來,仿佛無盡的委屈得到了同情,因被感知而感動。
等我再次稍好一些的時候,他說:“但是作為兒女我們不應(yīng)該對他們說那樣的話,他們或許有他們的苦衷呢?”
聽到蕭明南替他們說話,我又無法冷靜了,反駁道:“他們能有什么苦衷,我媽媽嫌棄那個家窮,扔下我跟爸爸走了。我爸爸嫌我多余將我送給姑姑了,姑姑家覺得養(yǎng)我委屈,將我賣了!看吧,這就是我的前半生,多么的悲催,多么的變態(tài)!”
蕭明南輕輕地為我順著氣,“鶯鶯,你別激動!我陪你出去走走吧?!?p> 說著他拉我出了門,門外七七八八和小蕊蕊,還有幾位老人正在陪著孩子們玩,看到他們都笑呵呵的其樂融融的,我也不好意思哭喪著臉。
蔡建宇的母親,看到我,高興地拉我的手,“鶯子,快來,這邊坐?!?p> 我僵硬地?fù)P了揚嘴角慢慢走過去,蕭明南也隨著我一起走了過去。
等我走近了,蔡母看清了我,眉頭一皺,問:“鶯子,這是怎么了?哭了?”
我搖了搖頭,發(fā)出一聲鼻音,“小姨,沒事,剛才瞇了眼睛了?!?p> 蔡母沒好氣地看了蕭明南一眼哼道:“是不是明南又欺負(fù)你了,你放心,他敢欺負(fù)你,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我就不信他還能反了天了!”
蕭明南笑著說:“小姨說的是?!?p> 我卻連連搖頭,“不是的,小姨,不是明南,他很好,您別怪他?!?p> 蔡母嗔道:“哎呀,現(xiàn)在就開始護著了,這不是還沒有結(jié)婚的嗎?”
蔡母話落,向叔叔和向阿姨也笑起來,在老人面前這種還沒有結(jié)婚就有了孩子,并且還住在一起的事情,的確是很不合理的,于是剎那間我別扭起來,尷尬地說:“馬,馬上就結(jié)婚了?!?p> 我說完,幾位老人笑的更開心了。
蕭明南一把將我拉到他身邊,對幾位老人說:“好了,幾位叔叔姨們,就別為難鶯鶯了,她臉皮薄!”
蕭明南不說還好,一說幾位老人笑聲更大了,向阿姨說:“看啊,明南多知道護媳婦呀,不虧跟建宇是兄弟倆?!?p> 我被搞的很是不好意思,蕭明南仿佛看出了我的囧,笑著說:“叔叔,阿姨,小姨,你們在這里玩吧,我們?nèi)ツ沁吜镞_(dá)溜達(dá)?!?p> 蔡母說:“去吧去吧,我們也沒指望你們能跟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一堆說話。”
蕭明南微笑著朝著幾位老人點了點頭,然后拉著我離開了。
剛出門被這么鬧了一番,也沒什么氣了。
蕭明南拉我在花園的長椅上坐了。這里百花怒放,爭奇斗艷,芬芳馥郁,讓人看著聞著心情不自覺放松。
蕭明南攬著我低聲問:“現(xiàn)在好點了嗎?”
我點了點頭。
他掐了一朵玫瑰遞給我,我接過在手心里有意無意地把玩著,他說:“知道我為什么對小姨那么好嗎?”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他說:“有一句話叫‘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我不記得我媽媽長什么樣子,大概在你失去媽媽的時候,我也失去了媽媽,等我歸家的時候,我的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她是因思我成疾,最終沒的,這是無法彌補的缺憾。小姨和我媽媽是姐妹,所以潛意識里我把她當(dāng)成母親對待,來彌補我這份缺憾?!?p> 我靜靜地聽著,想起蕭明南也是從小沒了母親的,他也是缺少母愛的,所以他才一直那么的尊重自己的姐姐,像尊重長輩一樣。
蕭明南抓了我的手,沉沉地說:“鶯鶯,我的媽媽跟你媽媽一樣,都是沒有陪伴我們成長的人,只是你的媽媽還在,這是你的幸運!你不能因為她還在就對她諸多抱怨,或許你還沒有聽過她的解釋?!?p> 我頓住了,手里的玫瑰花被我慢慢的折斷,我似乎的確還沒有給過她解釋的機會,可是原因不是很清楚了嗎?爸爸家里太窮,她是受不了家里窮而走的。難道她還能另有苦衷?
蕭明南奪過玫瑰花說:“別折磨它了,好不容易一生綻放一次?!?p> 我低著頭繼續(xù)發(fā)著愣。
蕭明南又說道:“作為晚輩,我們的確不應(yīng)該跟長輩說那樣的話,無論他們是怎么對你的,你都不能讓他們?nèi)ニ?,這是天地不容的錯誤!”
我抬頭怔然地看著蕭明南,他的眼睛深沉,看似平靜的黑沉之下仿佛是洶涌的漩渦!
我沒想到他會對我說這么重的話,從他的眼睛中我看到,他是生氣了,對我失望了,他在隱忍著怒火慢慢開導(dǎo)我!
“鶯鶯,我們也已經(jīng)為人父母,但我們不是圣人,所以我們也會做錯事,難道你也希望孩子們因為我們的錯誤而永遠(yuǎn)痛恨我們嗎?”
“明南!”我抓住了他的胳膊,仰望著他的臉,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對不起,我知道你討厭我這樣,我知道我話說的太重了,可是我無法不恨他們!”
他替我擦了擦眼淚,說:“恨說明有期望,期望越高,失望越重,恨越深,這是我們自己的問題!他們給了我們生命,我們就是要感激的。就算他們是陌生人,那么我們還欠他們一次生育之恩?!?p> “明南!”我受不了他目光中的威壓,低下頭趴在他身上哭泣,“給我時間,讓我緩一下?!?p>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說:“嗯,積怨太久,是沒那么容易化開的,只要你肯努力,我陪著你!”
我無力地慢慢滑落下去,枕在他的腿上,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繁花,一如看著自己像涂鴉板一樣亂七八糟的前半生,從記事起一幕幕全是委屈,于是淚水像是永不枯竭的泉隨著我思緒的節(jié)奏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