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紅鸞的突然出現(xiàn),時縈竟一時無法安然入睡。在她心中,一個不過四百歲的小丫頭,怎可也使得自己愛慕幾百年的師兄生出從未有過的神態(tài)?!當時縈聽到悠悠的琴聲,便已知曉是宣絡又在怪石之上獨奏,那琴乃是上古神器--伏羲琴,若非有緣之人,斷不會奏響,甚至,若非是琴主,他人一旦觸碰便會被琴弦割傷,且伏羲琴的琴音獨特,普天之下,可以稱得上是獨一無二的琴音了。
時縈循著琴音走到了涼亭內,卻發(fā)現(xiàn)宣絡身邊多了一個紅色的身影,怎么又是她?發(fā)現(xiàn)是紅鸞后,時縈心頭百般滋味涌現(xiàn),緊握住的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鮮血滴落于白雪之上,眸中閃過一道紅光,紅鸞,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無法眼見二人如此神仙眷侶般的畫面,時縈悻悻離開。怪石上的兩個人也絲毫未曾發(fā)覺,就在二人不遠處,曾出現(xiàn)過一個人。
“這是什么曲子?竟還可以療傷?”修復好靈珠的紅鸞睜開了眼睛,看著撫琴的宣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只道尷尬的開始詢問曲子。
“不過是尋常的曲子罷了,這琴有療傷的功效,故而,可以修復你的靈珠?!毙j似乎是朝著遠方看一些不知名的東西,要知道,能夠修為上仙,便可達到知微的境界。
“琴還可以療傷嗎?還是頭一回聽說……你……就沒什么要問我的嗎?”靈珠……
“你若想說,自然會說,何況,如此術法,莫不是對你而言是重要的事,又如何會不顧自身的安危?”宣絡并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有些事情,別人不說,他自然也不會問,也正是幾百年來形成的習慣,讓人覺得他是個淡漠如水的人。
“我猜,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吧?!阿爹阿娘離開之后,我在藏書閣的墻壁夾層中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卷秘法,上面記載著可以將元神破碎的血脈至親重塑元神。鳳凰自身是帶有魔性的,只不過南羽都的環(huán)境使鳳凰在后天的修煉中可以去除魔氣,我雖然是鳳凰,但出生在凡間,也長在凡間,當時凡間的怨氣濃重,加之我年紀尚小,所以,體內的魔氣無法控制,阿爹阿娘他們各自將一半的修為傳給了我,幫我除去了魔氣,故而,我的靈珠上至今還留有他們的氣息,我用靈珠去尋他們的氣息,自然也就能夠找到他們的元神碎片,即便是輪回也好,這樣,我便可以在思念他們的時候去凡間偷偷地看他們了……”說話間,紅鸞的眼角有些許的濕潤,但終究是沒有掉下一滴淚,從阿爹阿娘去了之后,她也就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或許,現(xiàn)在的她,連流淚是什么感覺都不記得了吧。
宣絡停止了撫琴,長袖一揮,伏羲琴便不見了蹤影,“那秘法我倒是聽說過,但你可曾想過,若是將他們的元神重塑,那么鎮(zhèn)魔塔下的陣法,又該如何?當年之事我也是聽說過的,鳳君鳳后是以元神生祭封魔陣法的,若一旦元神從陣法之中抽離,陣法不穩(wěn),南羽都位于北荒以北,北荒是什么地方你不會不清楚,更何況,東鄰魔都,一旦魔尊現(xiàn)世,聯(lián)合妖族,你覺得憑你一人之力,能抵擋得過嗎?”
她何曾沒有細細的想過?紅鸞轉了個方向,雙腿自然垂直,漠然而又空洞的看向星空,“我又未嘗不知呢,說句不好聽的,你一出生便遠離父母,將師伯當作親生父親般對待,若有一日,你親眼看到師伯羽化,你又當如何?那日,我至今無法釋懷……”
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著紅鸞的問題,無言。
紅鸞繼續(xù)道:“那種親眼見到自己至親在自己的面前一點點變成齏粉,然后隨風而散的場景,你可知曉?我于人冥兩界游走多年,無數個夜晚,我因此場景從夢中驚醒……那些個說一眼千年的神仙,又如何會明白那種一個人孤獨的在漫漫長夜中等待黎明的感覺,宣絡,我今年剛剛400歲……我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啊……”
是啊,她也只是個從小失掉父母的半大孩子罷了,從小便身兼如此的天下大義,倒真是辛苦了些……在她身后的宣絡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有一種想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
“或許我真的應該放棄了吧……”她縱身一躍,朝著那個仍留有阿爹阿娘氣息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