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第幾次渡氣之后,秦佳猛地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好幾口水,胸膛逐漸恢復了起伏。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百里星河那張像笑又像在哭各種情緒交織在一塊難以形容的臉。
“是、是星、河……嗎?”秦佳不敢確認地問。
喉嚨火辣辣地疼,讓她每說一個字都萬分痛苦。
“是我!我回來了!”
“對……對……”不起!我沒能守護住你的身體,放出了余棄之。
百里星河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
巨痛的喉嚨讓她說不出完整的話。內(nèi)疚的心情讓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掉在了他的手背上,讓他的心也跟著微疼。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不必自責。接下來都交給我。你且睡一覺,等你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卑倮镄呛拥穆曇魩е约憾疾煊X不到的溫柔。
許是他的聲音太過動聽,抑或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
他溫熱的手輕輕地覆蓋在她的眼瞼上。她的睫毛顫顫地掃過他的手心,幾個來回之后她終于疲倦地闔上眼皮放心睡去。
她實在是太累太累了。高高懸著的心在確認到來人是誰之后徹底地放下了戒備。
百里星河彎腰動作輕柔地抱起了秦佳,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手環(huán)在了他的脖子。
好像心里缺了一塊的地方,逐漸開始被填滿。
仿佛抱住了她,就擁有了所有。
“嘁,星河君真是艷福不淺吶!”一道黑影從水中聚起,漸漸凝聚出了人形。
破曉劍似有感召立時出現(xiàn)在百里星河的身邊,并幻化出成千上萬把劍團團圍住他們,把劍尖對準了那團黑影。
如椽之筆也掙脫了手鏈,變大了身形對準了那道黑影。
“滾!”百里星河面若冰霜地對他發(fā)出警告。他不是不想和他交手,只是一斗起來就顧不了秦佳,而他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只能壓下找他算賬的念頭暫且忍耐。
從黑影中漫漫幻化出一個人影,掛著邪氣笑容卻又還是貌美無儔的男子除了魔尊余棄之還能是誰?
他沒趁著百里星河救秦佳的間隙發(fā)起攻擊,不是因為他心地太好。只不過是他曾領教過那個透明球有多厲害。知曉幾招功夫內(nèi)破不了,所以才懶得白費力氣。
他躲在暗處尋找時機,可沒想到百里星河在那樣激烈的刺激下還能保持清醒,護住他們兩個,絲毫不漏破綻。
余棄之自是曉得,在他的身體還沒有全部找回來前,憑元神就想和九天之上最為驍勇善戰(zhàn)的天神對上,無疑不是明智的選擇。
在遇上百里星河前,他不可一世,從未嘗敗績。遇上之后,余棄之哪怕有諸多不甘心,終究也要細細思量后果會怎么樣。
畢竟他所有的挫折因他而起。
“囚我元神之恨,毀我肉身之仇。百里神君,這筆帳我早晚要讓你血債血還?!焙莺莸貋G下一句叫囂的話,余棄之化煙而去。
唯我獨尊了一生,受挫幾次都是因為同一個人,這更讓他心中郁結(jié)難解。
以至于重見天日這般的好事,都沒讓他開心起來。
他前一刻認為自己走的姿態(tài)很瀟灑,后一會又覺得自己不戰(zhàn)而走無異是落荒而逃。
一氣之下他對著小溪猛揮了幾掌,見如他所愿地掀起了幾道飛天水柱后,方才覺得有幾分解氣地離開溪邊。
但外面的動蕩卻絲毫沒有波及到被籠罩在透明球里的兩個人,劇烈的沖擊都沒能在透明球上留下一絲痕跡。
察覺到余棄之徹底離開,破曉劍和如椽之筆都恢復了原身。
一個鉆回了百里星河的身體,一個收斂了身形把自己掛回了秦佳的手鏈上。
百里星河帶著秦佳破水而出,直接瞬移到了她買下的那座府邸。
在他的腳落在那塊地上的剎那,綠茵從他的腳下向四處蔓延開來。
他每往前走一步,倒塌的樓宇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重立。
干枯已久的池塘從水底漫出了涓涓細流,水蓄到一定的高度之后,池塘里有荷花盛開。
當他站在院子中間之時,在他的身后已是鳥語花香,花紅柳綠,一片春意盎然,生機勃勃之色。
若是此時秦佳醒著,那她一定會驚訝萬分地發(fā)現(xiàn),此刻郁郁蔥蔥的百花齊放的景色和她在虛影里看過的別無二致。
腳步?jīng)]有絲毫遲疑,百里星河熟門熟路抱著秦佳往主臥而去。
在他踏過門檻之際,原本灰敗的雕欄畫柱重新被賦予色彩而鮮活起來。
他輕手輕腳地把秦佳放在了突然多出來的軟榻之上。
在路上他早已對她施了個洗塵訣,倒也不用擔心她濕漉漉地睡不好。
心無雜念地幫秦佳解了外衣,脫了襪子放好,至于鞋子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做好這些,他才有空坐下來靠在床邊細細打量秦佳。
不過兩三日未以實體和她相見,竟然讓他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她雖睡著,但并不安穩(wěn)。眉頭深深蹙起,似有無數(shù)煩憂的事情纏繞在心間。
百里星河想撫平她的眉,伸出的手卻有些膽怯的縮回了手指。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不經(jīng)意間曾讓他的心為之悸動的話在他腦海響起。
世間男子千千萬萬,會羞怯的男子何其多。可她說她不是對所有那樣的人一視同仁。
“我親的從來不是你!我喜歡的也從來不是你!你不過是正好頂著我喜歡的那個人的臉出現(xiàn)……”
“你這個身體是百里星河的,即使那個時候清醒的是你,可我親的還是他的身體。一開始讓我為色所迷的也是他的臉,從來跟你這個連臉都不知道長什么樣的魔有半點關系!”
如果第一句說得還算含蓄,但后面接二連三的那幾句便直白的赤裸裸。
若是旁的女子,他或許會覺得太過輕浮??墒钦f得人是她,便只覺得她直白可愛的讓人心生歡喜。
原來除了她不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之外,他亦如是。
他不笨,她在他身上停駐過長的目光,讓他多少知曉她的心意。
只是他不敢在什么都不記得的時候放任自己回復她的心意。
在她拔出破曉劍的那刻,他已猜測出來他們的牽絆定然很深。
只是此生他是神,她為人。他有漫長的歲月來淡化情之所傷,可她短短的一生或許禁不起一次化不了的情之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