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三年的十月廿二,期待已久的比武盛會如期舉行。
望遍整個永安城,處處人滿為患,熱鬧非凡,有從天下各地不遠萬里前來中原圍觀比武的,也有身懷絕技為了一鳴驚人前來參賽的。
這五年一次的比武大會,可是好多習武之人出人頭地的大好平臺,對他們來說自然是無比重要。
比武不限具體天數(shù),以參賽總人數(shù)為標準,比完為止。一天三場,每日卯時至巳時比的是素日以舞刀為熟的,午時至未時比的是慣于使劍的,申時至酉時比的又是槍、槊、戟等其余兵器一類。直至最后決出每類中的前三甲。
按歷來的規(guī)矩,最后的優(yōu)勝者們經(jīng)兵部繼續(xù)考核通過了個人履歷后,最終分配其官職。
我因為這幾日表現(xiàn)良好,咳咳咳......(各位看官看破不說破?。┰僖环嗫嘌肭笪业夷?,才終于被允了和表姐一起去威儀壇觀賽,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爹娘為了能夠時刻保護我們的安全,派了個狗皮膏藥寸步不離的跟著。
用他的話說就是——“老爺夫人請放心,在下保證無論兩位小姐走到哪里,方圓五里之內(nèi)必定有我暗中守護?!?p> 方圓五里有多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把這個跟屁蟲甩出天際。
此后我和江鈺瑤無論是在賽場附近的面館填肚子,還是在比賽時為選手吶喊助威,一回頭準能看見那個像木頭棒子一樣的護衛(wèi)眼睜睜的守著,很是讓人玩不盡興。但是我和瑤姐一致認為,能從深深府墻內(nèi)出來一趟不容易,所以決定還是“忍辱負重”。
比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這幾天來老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談資都是——“張三的拳腳不錯,應該能贏到最后”,“就李四這樣的三腳貓還敢來這么大的賽事直播丟臉”一類的。想我雖是弱女子一枚,但是卻有一顆武俠心,可謂是從小就對武打片格外青睞,現(xiàn)在回到了古代,能夠親臨武林高手們的對決現(xiàn)場,感受那些招招式式帶給我的血脈賁張,真是讓人夢寐以求的幸事一樁。
這天晌午,照例擂鼓聲聲開場,鼓聲一聲快過一聲,一聲烈過一聲。臺下的百姓都等著好戲開始。
突然自臺下旋身飛上一襲青衣,帶的人群中風聲陣陣,只見那人一個利落輕巧的翻騰,然后慢慢的落地,穩(wěn)穩(wěn)的站定,像電影上的慢動作,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瀟灑流暢。他雙手背在身后,背影挺秀無匹,一頂朝天髻更顯得他風姿無雙。
而我像是突然被點了穴一般,直直的望著那人。
他不就是沈玨嗎?!救了我的那個大帥哥!原來他是竟來參加比武大賽的,那天我還未來得及道一聲謝就別過了,原以為不會再見,沒想到今天又在賽場相遇了,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再看將要與他對擂的人,顯得則有些黯然失色,那人面色稍有些不豫,明顯很不能接受被沈玨搶走了風頭這件事。
“兄臺好身手,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本事!”
純粹是嫉妒。
“承讓。”
他的聲音冷冷的,像冰川,有肅殺之氣。
話畢,他未留及對方反應的時間,電光火石之間,沈玨腕上的劍已騰飛出鞘直逼對方而去,他身形似游龍,一個健步帥氣的躍起,向著對方欺身而去,動作迅速絕倫,劍氣也十分剛猛,可謂是快準狠。
但對面那人好像也并不簡單,他眼疾手快的一側身躲了過去。接著是一個剛勁穩(wěn)當?shù)膽铱昭鎏?,一只腳尖點地,另一條腿曲盤著,卻不見摔下地去,確實好腰力。沈玨端著劍從他上空凌然而過,雖沒能得手,這一個劍訣卻捏的漂亮,再然后是一個瀟灑翩翩的回身,飄飄然的落了下來,不慌不忙,實在是天資秀出。
莫名的,也不知何故,明明只見了一面,我卻很希望他能夠贏得比賽,我看的有些激動,和江鈺瑤一起站起來隨著人群叫喊助威。
只見沈玨薄唇略微一彎,笑得有些輕蔑。又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身速,再次發(fā)起了攻擊。這一次,他揚起身舞了個漂亮的劍花,奔行的架勢就如同下了凡的仙人一般翩然若飛,胸有成竹,他手中的劍不容分說的朝著對面那男子逼近,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象。
對面那男子此次面露了難色,神色慌張起來,面對沈玨強勁的攻勢,他只能見招拆招。
此刻臺上兩個一青一玄的身影交錯疊現(xiàn),沈玨的用劍,起勢,發(fā)力,就算我一個外行看來,也知已是到了一種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人防守的越來越吃力,身速漸漸慢了下來,只聽得見風聲呼嘯和金屬摩擦的聲音夾在一起。
我暗自驚嘆,真是一場視覺盛宴。
臺下一大片叫好、鼓掌的聲音,有說青衣公子必勝的,也有替玄衣男子助威的。
幾個回合下來,玄衣男子明顯疲于應付,開始不勝體力,看樣子實在招架不住了。而沈玨卻像有使不完的招式,他的劍像雨點一樣落下去,逼得他不停的側身閃躲,匆匆的退。
眼看那人就要被逼出劃定的紅圈范圍外了,卻還沒有找到還擊的機會,他有些急了,孤注一擲的反手自袖口朝沈玨的方向飛出了兩個黑不溜秋的暗器。
說時遲,那時快,沈玨揚身騰起,青衣翩翩作響,他迎著呼嘯而來的暗器,腳尖用力一個反踢。
再看他緩緩落穩(wěn)時,對面的男子已經(jīng)捂住肩頭應聲倒地。
“厲害厲害!”
江鈺瑤的大分貝在我耳邊炸開,卻逐漸淹沒在人群一浪浪的賀彩聲里。
我隔著人山人??粗?,他嘴角帶笑,還是一如那天的神采奕奕。
他朝著人群躬身抱拳,好像開口說了句什么,無奈人聲鼎沸,聽不太清楚。
主考官走過去,一臉欣賞的舉起了他的手宣布勝負......
后面的比武者又開始陸續(xù)的上臺,他們往側面退場......
我的心思卻已不在觀賽上面。
我瞧見他往威儀壇后方專供選手暫歇的軒臺去了,鬼使神差的便想尋路過去找他。我回頭一看,木頭棒子此刻還沉浸在剛剛出神入化的打斗中,他歪著頭手腳并用,研究著沈玨使的劍法招式,嘴里還在念念有詞......
再看他周圍的人都紛紛是一臉嫌棄,明顯是把他當成了二傻子。
嘿嘿,此時開溜再好不過。
我跟表姐知會了一下說想去拉泡尿,她立馬糾正我道:“成何體統(tǒng),女子得含蓄些,要說如廁......速去速回?!?p> 我連忙應和稱是。心里卻嘰歪,跟我說含蓄矜持,也不知剛剛是誰的尖叫聲差點把人耳朵震聾。
我繞過賽場往后走去,邊走邊找尋著沈玨的身影。在經(jīng)過一個小花園時,四下探視了一遍,發(fā)現(xiàn)沒有他的影子,又打算繼續(xù)往前。
忽然間聽到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找我?”
我回過頭,看見他雙手著環(huán)胸,神色充滿了探尋的意味,斜著身子靠在一座園藝假山旁,明媚的陽光迎面打在他的臉上,像在他臉上鍍了一層金子。
“找了你老半天,原來你在這兒,是這樣的,說來慚愧,沈玨公子前幾日出手搭救,我還沒好好道聲謝。難得今日又在賽場相遇,實屬緣分,還請公子移步,今兒我請客吃一頓,交個朋友怎么樣?”
“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本是為了參賽而來,姑娘為了看賽而來,遇到了也不算什么緣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就請回吧,姑娘怕不好讓人久等?!?p> 他臉上似有不耐之色,我似乎還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厭煩,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溫文爾雅。
我不知他所指何人,回望過去,發(fā)現(xiàn)原來是木頭棒子在不遠處等著。
轉頭再想和他說話時,才發(fā)現(xiàn)他又已走遠。
“哎?!我還沒告訴你我叫什么呢!”
......
哼!拽什么拽啊?當老娘是什么?若不是看在之前你搭救過我的份兒上,我才不會用熱臉來貼你的冷屁股!
我心里忿忿的,面子上實在有些難堪。
我氣沖沖的走向木頭棒子:“說!你聽到什么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話:“奴才惶恐!什么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