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紅著眼回過頭,猛地掙脫掉他的禁錮,反問他:“你值得嗎?”
回家后我把那架琴摔了個稀碎,就因為他曾說過喜歡看我彈琴的樣子,我才堅持把枯燥無味的古箏課上了下來,一學(xué)就是八年,和他一起逛琴行時,他指著那架古箏說:“岳山為媒,琴弦作證,我關(guān)佑祁會愛李嬌嬌一輩子?!笨蓻]想到造化弄人,那時我以為他變了心,遂發(fā)誓此生再也不碰古箏......
我若是早一點知道他是受了左玥雪的威脅被逼無奈,我要是能夠相信他,也許......
哎,罷了罷了,多想無益,我搖了搖頭,想讓自己的心靜下來。接著,閉上眼睛,輕輕抬起雙手,按在了琴弦上。指尖琴弦一相碰,那些熟悉的指法和技巧像是復(fù)活了一般,突然間奔涌而至大腦皮層,我泰然自若的彎了彎嘴角,想起了什么,開始了彈奏。
我左手勾起一根琴弦,又倏的一放,發(fā)出了“叮”的一聲,接下來是一連串流利的抹、掃、挑、劈,我向前傾著身子,勾搖剔套輕弄弦,按顫推揉自悠然,如入無人之境,只聽見滿廳堂內(nèi)都縈繞著一陣悠揚柔和的音樂聲,隨著我的撥弄和按壓,這曼妙悅耳的聲音時而高亢激進(jìn),時而低沉嘔啞,時而歡快有情,時而又傷懷凝絕,滿座都屏氣凝神,沒有一點雜音,好似都沉浸在我嘈嘈切切的琴聲里。
我彈的有些來勁,就順著音樂情不自禁的唱了起來:“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
曲終收撥時,我緩緩收聲,將自己的一雙纖纖玉手輕柔的覆上古箏,慢慢平復(fù)還在顫動的弦身......
一曲終了,滿座的男男女女都回味無窮,無不驚嘆:
“我的媽呀,太好聽了......”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啊,難得一見難得一見......”
“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絕一琴技啊,再配上這婉轉(zhuǎn)動聽的嗓音......”
我甚至聽見剛剛那個小男孩拍手叫道:“這個仙女姐姐比剛才的兩個姐姐還要好......”可惜話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小孩子本是童言無忌,我倒沒什么,只不過看到此情此景,皇后卻是一臉的豬肝色,實在難瞧,像是沒能得逞十分掃興。南宮姐妹的臉色也有幾分不郁,很是介懷我搶了她兩人的風(fēng)頭。
我在心里暗自笑著,這可不賴我,我本無心喧賓奪主,可無奈有人執(zhí)意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只能卻之不恭了。
突然席間傳來一個沉穩(wěn)好聽的男聲,十分熟悉:“好一句‘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敢問傅姑娘彈得是什么曲子?在下孤陋寡聞,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令人迷醉,余音裊裊的神曲?!?p> 我看到那個叫“敬之”的男人站了起來,他笑意沉沉的雙眸里,那意味不明的深邃好像較之前又加深了許多。
我心里暗笑,神曲?他們沒聽過也是自然,我只不過是把李玉剛老師的《新貴妃醉酒》給照搬過來了而已,這首曲子我在現(xiàn)代時練過不下千遍,早就爛熟于心了。
我低頭淺笑,胡謅了一個答案回他:“這是我有一天對月獨吟時,突然心血來潮作得一曲,名叫《搗香》,登不得大雅之堂,承蒙大家抬愛了,過獎過獎?!?p> 他回道:“傅小姐好情思,可是憑玉兔,搗香塵,稱為席上珍的搗香二字?”
聰明,我頷首:“正是取了此句?!?p> 皇后扭著脖子似笑非笑的打斷我們:“好一個傅嫣兒!不僅琴彈得好,這嗓音也生得妙,倒比那歌姬都要厲害幾分呢,呵呵呵,還真是和方才人前失儀的樣子判若兩人,不過我很想知道這雞塊到底是怎么從你嘴里飛這么遠(yuǎn)的?”
皇后這一番打趣的話說得是好生厲害,表里句句是夸,卻把我和歌女一類作了比較,又提起我笑噴雞肉的糗事,可見實在沒安好心,果然在這深宮里邊兒長日漫漫與人斗與天斗的,還真是練出了一副辣嘴。
我正猶豫著該如何解釋有關(guān)這意料之外的雞肉事件時,突然傳來一個男童痛苦的呻吟聲:“哎呦,哎呦,肚子好疼啊......”
我一看,又是那個小男孩,不知是哪個府上的,他正難受的捧著肚子,把一張小胖臉活生生的皺成了一團,吸引了滿廳的人看了過去。
一個打扮華麗的婦人站了起來:“擾了娘娘和大家的雅興,實在不好意思,我小兒素來有腹痛之癥,今日又吃多了些油膩辛辣的食物,就又......我這就下去找大夫?!?p> 他爹也陪著笑,正要打算一把抱起這個小胖墩。我看這個孩子已經(jīng)疼得面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臉上密密的沁了出來,好像越發(fā)疼的厲害了,干脆在地上打起滾來:“娘,肚子好疼啊,想拉臭臭......”,說著,嘩嘩啦啦吐出來一堆食物殘渣。
我瞧著這個男生小小年紀(jì)養(yǎng)的很是肥嘟嘟,平??隙]少亂吃,又看他手心捂住的位置大致在右小腹處,心想哪里是吃壞肚子那么簡單,怕不是腸癰,要是抱下去等著大夫來看,還不知道要耽誤多久,小孩子哪里經(jīng)得起這樣的折騰?再說古代對此病方面的醫(yī)療手段畢竟有限,若是耽擱久了又對癥不足,疼得昏死過去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