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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真

第四十章絕路

程修真 鄖陽 6033 2019-05-26 00:00:43

  柳三變道:“你知不知道劉家的財產(chǎn)共有多少?”

  劉詩詩道:“不知道。”

  柳三變道:“但我卻已調(diào)查得很清楚,SX省每一個大城大縣里,差不多全都有劉家的生意,我若一家家的去搶,搶到我胡子白了也未必能搶光?!?p>  他微笑著又道:“但我若做了劉詩詩的夫婿,豈非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劉家所有生意的大老板,你若萬一不幸死了,劉家的生意就順理成章變成姓柳的?!?p>  劉詩詩又慢慢地點了點頭,道:“這法子的確方便得多?!?p>  柳三變道:“現(xiàn)在你總算明白了?!?p>  劉詩詩道:“其實我早就該明白的?!?p>  柳三變道:“但你卻一直沒有想通這道理,因為這道理實在太簡單,最妙的是,越簡單的道理,人們往往反而越不容易想通?!?p>  劉詩詩道:“我的確還有件事想不通?!绷兊溃骸澳阏f。”劉詩詩道:“你既然想要逼著我嫁給你,為什么又要叫人假冒程修真來救我?”

  柳三變道:“因為我本來是想要你嫁給他的?!?p>  劉詩詩冷笑道:“你以為我會嫁給他?”

  柳三變道:“有很多女人為了報救命之恩,都嫁給了那個救她的男人。”

  劉詩詩道:“所以你才故意制造機會讓他教我?”

  柳三變笑道:“這法子雖已被人用過了很多次,但都還是有效?!?p>  劉詩詩道:“你為什么不選別人,偏偏選上了這么個小秀才?”

  柳三變道:“因為他是我的兄弟,他若有了錢,就等于是我的一樣?!?p>  劉詩詩道:“你為什么不想法子要我感激你,嫁給你,那豈非更簡單?”

  柳三變淡淡道:“像我這樣的人,無論做什么事都最好不要自己露面,這道理你現(xiàn)在也許還不懂,但以后就會慢慢明白的?!?p>  劉詩詩冷冷道:“也許我現(xiàn)在已明白?!?p>  柳三變道:“哦?”

  劉詩詩道:“你自己若不露面,做的事就算失敗了,也牽涉不到你身上去,所以你永遠是江南大俠,誰也沒法子找出你的毛病來?!?p>  她忽然冷笑,道:“但我卻已找出了你的毛病,你的毛病就是太聰明了些?!?p>  柳三變微笑道:“你好像也不笨。”

  劉詩詩道:“現(xiàn)在你卻是露面了?!?p>  柳三變道:“不錯。”

  劉詩詩道:“你怎么會改變主意的?”

  柳三變道:“第一,因為我以為你很討厭我這兄弟,絕不肯嫁給他;第二,因為我現(xiàn)在急著要錢用,已設(shè)時間再跟你玩把戲?!?p>  劉詩詩道:“所以你才會對我說實話?”

  柳三變說:“現(xiàn)在我無論怎么說,都已沒有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

  劉詩詩道:“現(xiàn)在你究竟想怎么做呢?”

  柳三變道:“我們當(dāng)然要先回劉家莊去成親,而且還得要大靈王親自來主辦這婚事?!?p>  劉詩詩道:“哪個大靈王?”

  柳三變笑了笑,道:“當(dāng)然是剛才所見到的那一個?!?p>  劉詩詩道:“然后呢?”

  柳三變道:“等到江湖中人都已承認(rèn)我是劉家姑爺,這個大靈王就可以太太平平的壽終正寢了?!?p>  劉詩詩道:“等到那時,我當(dāng)然也就會忽然不幸病死。”

  柳三變淡淡道:“紅顏多薄命,聰明漂亮的女孩子,往往都不會長命的?!?p>  劉詩詩道:“然后劉家的財產(chǎn),當(dāng)然就全都變成了姓柳的?!?p>  柳三變淡淡道:“但劉家對我的好處,我還是永遠都不會忘記,每當(dāng)春秋祭日,我一定會到劉家的祖墳去流幾滴眼淚?!?p>  劉詩詩嘆了口氣,道:“你想得的確很周到,只可惜你還是忘了一件事?!?p>  柳三變道:“哦?”

  劉詩詩道:“你既然已說了實話,我難道還肯嫁給你?”

  柳三變道:“豈非已答應(yīng)別人的話,隨時都可以當(dāng)做狗屁?!?p>  柳三變突然大笑,道:“你以為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一著?柳三變機智無雙,算無遺策,這名聲又豈是容易得來的?!?p>  劉詩詩道:“你……你就算能逼我嫁給你,也絕對沒法子要我在大庭廣眾間,跟你拜堂成親的,你做夢也休想!”

  柳三變道:“我從來不喜歡做夢。”

  劉詩詩道:“難道你有法子能要我改變主意?”

  柳三變道:“我用不著要你改變主意,只要讓你沒法說話就行了?!?p>  劉詩詩道:“但腿還是長在我自己身上的,你有什么法子能要我跟你去拜天地?”

  柳三變道:“但我卻可以用別人的腿,來代替你的腿,新娘子走路時,豈非總是要別人扶著的?”

  劉詩詩一直很緊張,一直很沉得住氣。

  一個人若已到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依賴的時候,往往就會變得堅強起來的。

  可是她現(xiàn)在眼淚卻又忍不住要流了下來。

  她用力咬著嘴唇,過了很久,才透出口氣道:“我知道你嘴里雖這么說,其實卻絕不會真的這么樣做。”

  柳三變道:“你不相信我是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

  劉詩詩道:“但你自己當(dāng)然也明白,這樣做一定會引起別人懷疑,否則你早就做了,又怎會費那么多事,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

  柳三變道:“不錯,大靈王的朋友很多,以我的身分地位,當(dāng)然不能讓別人懷疑我,所以我一定要先找個可以代替你說話的人?!?p>  劉詩詩道:“沒有人能代替我說話?!?p>  柳三變道:“有的,我保證她替你說的話,無論誰都一定會相信?!?p>  劉詩詩道:“難道你已找到了這么樣一個人?”

  柳三變道:“你不信?”

  劉詩詩道:“你……你找的是誰?”

  這句話其實她已用不著再說,因為這時她已看到楊嫪冰拉著一個人的手,微笑著走了過來。

  她永遠也想不到這個人會出賣她。

  她寧死也不愿相信,但卻已不能不相信。

  秦香蓮。

  她終于又見到了秦香蓮。

  秦香蓮甜甜地笑著,拉著楊嫪冰的手,就好像她以前拉著劉詩詩時一樣。

  她看來還是那么伶俐,那么天真。

  她臉上甚至連一點羞愧的樣子都沒有。

  劉詩詩本來最喜歡看她笑,最喜歡看她笑的時候噘起小嘴的樣子,有時候她也好像很老練、很懂事,但只要一笑起來,就變成了個嬰兒。

  嬰兒總是可愛的。

  現(xiàn)在她笑得就正像個嬰兒。

  但劉詩詩卻沒有看見這種笑,幸好沒有看見,否則她也許立刻就會氣死。

  她的眼睛雖然瞪得很大,但卻已什么都看不見。

  甚至連柳三變說話的聲音,她聽來都已很遙遠。

  柳三變正在問秦香蓮:“這件事應(yīng)該怎么做,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嗎?”

  秦香蓮嫣然道:“楊姐姐已說了一遍,我連一個字都沒有忘記。”

  柳三變道:“她怎么說的?”

  秦香蓮道:“明天晚上,我就陪老爺和小姐回家去,那時家里的人已經(jīng)全都睡了。所以我們就可以從后門偷偷溜回屋里去。”

  柳三變道:“為什么要偷偷地溜回去?”

  秦香蓮道:“因為那時小姐已說不出話,走不動路了,當(dāng)然不能讓別人看到她那樣子?!?p>  柳三變道:“第二天若有人問她。為什么不像以前那樣到花園里來玩呢?”

  秦香蓮道:“我就說小姐怕難為情,所以不好意思出來見人?!?p>  柳三變道:“為什么怕難為情?”

  秦香蓮道:“因為大后天,就是小姐大喜的日子,要做新娘子的人,總是怕難為情的!”

  柳三變道:“喜事為什么辦得如此匆忙?”

  秦香蓮道:“因為大靈王病了,急著要沖喜?!?p>  柳三變道:“大靈王怎么會忽然病了的?”

  秦香蓮道:“在路上中了暑,引發(fā)了舊疾,所以病得不輕。”

  柳三變道:“就因為他病得不輕,所以才急著要為大小姐辦喜事,老人家的想法本就是這樣子的?!?p>  秦香蓮道:“也就因為他病得不輕,所以不能出房來見客,就算是很熟的朋友來了,也只能請到他的房里去坐坐?!?p>  柳三變道:“還有呢?”

  秦香蓮道:“病人當(dāng)然不能再吹風(fēng),所以他屋子里的窗戶都是關(guān)著的,而且還得垂下窗簾?!?p>  柳三變道:“要很厚的窗簾?!?p>  秦香蓮道:“病人既不能坐起來,也不能說話,最多只能躺在床上跟朋友打個招呼;何況,喜事既然辦得很匆忙,能通知到的朋友根本就不多?!?p>  柳三變道:“越少越好,只要有幾個能說話的就行了?!?p>  秦香蓮道:“客人的名單我已訂好,剛才已經(jīng)交給了楊姐姐?!?p>  柳三變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道:“然后呢?”

  秦香蓮道:“然后大喜的日子就到了,楊嫪冰和李阿姨就是喜娘,負(fù)責(zé)替新娘子打扮起來,再跟我一起扶新娘子去拜堂?!?p>  柳三變道:“然后呢?”

  秦香蓮笑道:“然后新娘子就進了洞房,就沒有我們的事了。”

  柳三變大笑,道:“然后這件事就算已功德圓滿,我就可以準(zhǔn)備辦你跟我這兄弟的喜事了,那才是真正的喜事?!?p>  秦香蓮紅著臉垂著頭,卻又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瞟程修真,目光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難道她真的看上了這小秀才?

  難道她就是為了他,才出賣劉詩詩的?

  世上有很多事的確太荒唐、太奇怪,簡直就叫人無法思議,無法相信。

  每個人都在笑。

  他們的確已到了可以笑的時候,無論笑得多大聲都沒關(guān)系。

  劉詩詩反正已聽不到他們的笑聲。

  剛才她若似已沉在水底,現(xiàn)在這水簡直就似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冰。

  她只覺得自己連骨髓都在發(fā)冷。

  “程修真,你好,秦香蓮,你好,你們兩個人都好。”

  她真想大笑一場,笑自己居然會將這兩個人當(dāng)做自己的朋友。

  還不止是朋友,這兩個人本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什么都完了,這世界是否存在,對她都已完全不重要。

  她忽然發(fā)覺自己在這世界上,竟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

  也許還有一個!

  岳不群!

  岳不群絕不會和這些卑鄙下流無恥的人同流合污的,否則他們又何必費那么多心機來陷害他?

  可是他的人呢?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正在想法子救她?

  這已是劉詩詩最后的一線希望,只要能知道岳不群的消息,她不惜犧牲任何代價。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柳三變在問程修真:“岳不群呢?你沒有帶他來?”

  程修真笑了笑,道:“若不是為了要帶他來,我怎么會來遲?”

  柳三變也笑了笑,道:“他怎么樣?是不是真的很不好對付?”

  程修真道:“一個人若挨了五六百刀,總不會白挨的!”

  柳三變道:“你為什么不將他留給少林寺的和尚?又何必自己多費力氣?”

  程修真道:“這人太喜歡多管閑事,留他在外面,我總有點不放心?!?p>  柳三變笑道:“看來你做事比我還仔細,難怪別人說,讀書人總是想得周到些?!?p>  程修真又笑了笑,道:“我已經(jīng)將他交給外面當(dāng)班的兄弟,現(xiàn)在是不是要帶他進來?”

  柳三變道:“好,帶他進來。”

  于是劉詩詩就又要看到了岳不群。

  現(xiàn)在她寧愿犧牲一切,也不愿看到岳不群這樣子被別人抬來。

  岳不群已被兩人抬了進去,一個人抬頭,一個人抬腳,就像抬著個死人似的,將他抬了進來。

  死人至少還是硬的,至少還有骨頭。

  但岳不群卻似已完全癱軟,軟得就像是一灘泥。

  別人剛把他扶起來,忽然間,他的人又稀泥般倒在地上,他喝醉酒時,也有點像這樣子。

  可是現(xiàn)在他卻很清醒,眼睛里絕沒有絲毫酒意,只有憤怒和仇恨。

  柳三變嘆了口氣,道:“你究竟用什么手段對付他的?怎么會把他弄成這樣子?”

  程修真淡淡道:“也沒有用什么特別的手段,只不過用手指截了他幾下而已?!?p>  柳三變皺眉道:“以前他挨得起別人五大百刀,現(xiàn)在怎么會連你的手指頭都挨不住了?”

  程修真道:“以前他還是個窮小子,窮人的骨頭總是特別硬些的?!?p>  柳三變道:“現(xiàn)在呢?”

  程修真道:“人一成了名,當(dāng)然就不同了,無論誰只要過一年像他那種花天酒地的日子,就算是個鐵人,身子也會被掏空的。”

  楊嫪冰又嘆了口氣,道:“快搬張椅子來,扶岳大俠坐起來,地上又濕又冷,岳不群萬一若受了風(fēng)寒,誰負(fù)得起責(zé)任。”

  這兩人一搭一檔,一吹一唱,滿臉都是假慈假悲的樣子。

  劉詩詩咬著牙,真恨不得沖過去,一人給他們幾個大耳光。

  椅子雖然很寬大,岳不群卻還是坐不穩(wěn),好像隨時都會滑下來。

  柳三變走過去,微笑著道:“岳兄,我們多年未見,我早就想勸勸岳兄,多保重保重自己的身子,酒色雖迷人,還是不能天天拿來當(dāng)飯吃的。”

  岳不群看著他,突然用力吐了口痰,吐在他臉上。

  柳三變連動都沒有動,也沒有伸手去擦,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

  這世上真能做到“唾面自干”的人又有幾個?

  岳不群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大笑,道:“我真佩服你,你他媽的真有涵養(yǎng),真他媽的不是個人,我只奇怪你媽怎會把你生出來的?”

  柳三變也在看著他,過了半天,才轉(zhuǎn)過頭向程修真一笑,道:“你明白他的意思嗎?”

  程修真點點頭,道:“他想要你趕快殺了他。”

  柳三變淡淡道:“現(xiàn)在少林寺已認(rèn)定了他就是謀殺多事和尚的兇手,他無論是死是活,都已完全沒什么兩樣。”

  程修真道:“但你還是不會很快就殺他的。”

  柳三變道:“當(dāng)然不會,很久以前,我很想知道一件事,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人能告訴我,我怎能會計他死得太快?”

  程修真道:“你想知道什么事?”

  柳三變道:“我一直想知道他究竟能挨幾刀?”

  程修真道:“你猜呢?”

  柳三變道:“至少一百二十刀?!?p>  程修真道:“沒有人能挨一百二十刀。”

  柳三變忽然反笑了,道:“你賭不賭?”

  程修真道:“怎么賭?”

  柳三變道:“假如挨到一百十九刀時就死了,我算我輸。”

  程修真道:“那也得看你一刀有多重?”

  柳三變道:“就這么重?!?p>  他突然出手,手里已多了把刀,刀已刺大了岳不群的腿。

  岳不群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忽笑道:“這一刀未免太輕了,老子就算挨個三五百刀也是毫不在乎?!?p>  柳三變悠然道:“岳兄若真的想多挨幾刀,在下總不會令岳兄失望的?!?p>  劉詩詩忽然大聲道:“我跟你賭?!?p>  柳三變又笑了,道:“你想跟我賭?賭什么?”

  劉詩詩咬著牙道:“我賭你絕不敢一刀殺了他?!?p>  柳三變道:“哦?”

  劉詩詩道:“我若輸了,我……我就心甘情愿的嫁給你,你就用不著再多費事了?!?p>  柳三變微笑著,道:“這賭注倒不大,倒值得考慮考慮。”

  秦香蓮忽然裊裊走過來,嫣然道:“我們家小姐心腸最好,生怕看到秦少爺活受罪,所以才故意想出這法子來。既然遲早都要死,能少挨幾刀總是好的?!?p>  她笑得那么天真,接著又道:“小姐的心意,沒有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了。”

  柳三變道:“你還知道什么?”

  秦香蓮笑道:“我還知道小姐的心腸雖好,但變起來卻快極,有時她想吃冰糖蓮子,想得要命,但等你去將冰糖蓮子端來時她卻碰都不碰,因為她忽然又想吃咸的元宵了?!?p>  她眨著眼,又笑道:“所以小姐無論說什么,你都最好聽著,聽過了算,千萬不能太認(rèn)真,尤其不能跟她打賭,因為她若賭輸了,簡直沒一次不賴帳的?!?p>  劉詩詩瞪著她,眼睛里好像已冒出人來。

  秦香蓮忽又轉(zhuǎn)頭向她一笑,遭:“我說的是實話,小姐可不能生氣。”

  劉詩詩忽笑道:“你放心,我就算生王八蛋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p>  秦香蓮垂下頭,幽幽道:“我知道小姐心里一定很恨我,其實我也有我的苦處?!?p>  劉詩詩道:“哦?”

  秦香蓮道:“我生來就是丫頭,你生來就是小姐,我的苦處,你當(dāng)然不會明白,一個人若做了丫頭,就好像變成了塊木頭,既不能有快樂,也不能有痛苦?!?p>  她嘆了口氣,接著道:“其實小姐是人,丫頭也是人,沒有人愿意一輩子做丫頭的?!?p>  劉詩詩身子發(fā)抖,道:“我……我?guī)讜r拿你當(dāng)做丫頭看了?你說!”

  秦香蓮道:“無論小姐怎么看,我總是個丫頭?!?p>  劉詩詩道:“所以你就應(yīng)該害我?”

  秦香蓮又垂下頭,道:“小姐若在我這種情況下,說不定也會像我這么樣做的。”

  劉詩詩忽然也嘆了口氣,道:“好,我不怪你,可是我還有句話跟你說?!?p>  秦香蓮道:“我在聽著。”

  劉詩詩道:“你過來,這句話不能讓別人聽見?!?p>  秦香蓮垂著頭,慢慢地走了過來。

  劉詩詩道:“再過來一點,好……”

  她忽然用盡平生力氣,一個耳光捆在秦香蓮的臉上。

  然后她自己也倒在地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她實在忍耐得太久,她本來還想再忍耐下去,支持下去,可是她整個人都已崩潰。

  沒有希望,連最后一線希望都已斷絕。

  一個人若已完全絕望,就算還能苦苦支持下去,為的又是什么呢?

  人生若是一條路,她的路現(xiàn)在已走完了。

  她已被逼入了絕路。

  世上真的有絕路?

  路豈非就是人走出來的嗎?

  一個人只要還沒有真的躺進棺材,總會有路走的——就算沒有路,你也可以自己去走出來。

  劉詩詩就倒在棺材旁。

  她距離棺材實在已太近了。

  秘室中忽然靜了下來,這倒不是因為他們要專心欣賞劉詩詩的哭聲,而是因為他們忽然聽到了陣陣很奇怪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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