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柯終于從沉思之中醒了過來。
唐嬈正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他卻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匆匆地向唐嬈告了個辭,然后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光陰收容所。
站了起來,望著柯柯離開的方向,唐嬈忽然間有一種預感,今天的事情,她在未來的某天,或許還要接手。
嘆了一口氣,她給路賈發(fā)了一條信息,今天剩余的所有顧客,她都不想再接待了。本來,她僅僅只是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
但是,在經(jīng)過了柯柯的“人偶媽媽”后,她已然沒有了任何的心情。
進入了換衣間,唐嬈又換上了一身米色風衣,戴上了深色墨鏡,步履照常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離開了自己的光陰收容所后,她站在路邊左右看了看,找準了一個方向,邁開了步子。
至于收容所里面,顧客有什么想法,那是路賈應該解決的事。
她可不會去管。
有很多人都說過,唐嬈的心理很脆弱,性格多變難以捉摸,但這其實,還是要“歸功”于過去的唐堯。
若是沒有與唐堯的那一段經(jīng)歷,唐嬈何至于此。
而現(xiàn)在,唐嬈要處理的,還是與唐堯之間的宿命。
本來她是打算明天再動身的,但是既然今天有時間,她便不想再拖延下去。
兜兜轉轉,唐嬈步行來到了市中心。
這貌似還是她最近以來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不過好在,她的店距離市中心并不算太遠。
車水馬龍,街道之上,行人來去,都有著互相不同的一個目的地。
或許有某幾個人,他們的終點是相同的,但是,并不見得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有著同行不同道的意義。
唐嬈自己的任務,有著她自己的目的。
不是每一任光陰收容師,都有絕對的盡職盡責的心。
常春市中心,大廟。
這里常常主門禁閉,從外面看,里面無論何時,都沒有或吵嚷或細小的聲音,似乎,還有著絲絲縷縷的,肉眼不可見的香塵裊裊升起。
不聞佛音,似有佛語。
每一個走到那莊嚴肅穆的大門的路人,都會不自覺地調整好呼吸,放緩腳步,從容和諧地走過,再在百米開外繼續(xù)自己匆忙的人生。
不是說每一個人都信佛。
而是禪意的影響,時時刻刻都圍繞在這座大廟的四周。
可以說是引力,也可以說是斥力,也可以說,是整個世上最和諧的力。
自覺性,被極大限度地擴張,每一個躁動的內(nèi)心都被撫得平靜。
唐嬈就站在大廟門口。
背后是永不盡的車流人流。
前方悠遠,身后喧囂。
“他明明說是這個時間來的,人呢?”她不耐煩地跺了跺腳,左顧右盼著,軀體為這個涇渭分明的線不自主地立了一個標桿。
可是她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漆紅的的大門依舊緊閉著,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唐嬈應該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大師就可以不講信用嗎?”
自言自語。
“哦?那請問施主,是哪個大師不講信用?”
一個和藹的聲音從她的背后傳來,唐嬈聞聲轉了過去,聲音的主人,竟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僧人。
只是,在唐嬈看清那個僧人面貌的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就變成了無奈。
“就是你……不講信用?!?p> 此時站在唐嬈面前的,是大廟里的高僧,寒拾。
“曲維,或者說……寒拾大師?”
“阿彌陀佛……”寒拾雙手合十,念了一句法號,“貧僧早已經(jīng)放棄了俗世之名?!?p> “管你俗不俗世的,快點開門!”
唐嬈已經(jīng)注意到了,四周的人正在向這里投來好奇地目光,的確,站在大廟門前,一僧侶一女子竟然公然……
拌嘴。
似乎好像有些不大得體。
“吱呀”一聲,那扇似乎塵封已久的漆色大門,被寒拾緩緩地推開,他穩(wěn)步走在前面,唐嬈則是跟在了后面。
兩側小房間里的小和尚,走上前關閉了廟門。
“唐施主為何今日匆匆而來?”
寒拾微笑著問道,那笑容仿佛是旭日的光亮。
唐嬈剛想說些什么,卻又突然停住了,因為她終于反應過來了一直被她拋在腦后的問題。
她與寒拾約定的,分明是明天……
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唐嬈不禁在心里暗罵了自己一聲。
如果不是自己在門前偶遇了寒拾,那自己豈不是要站好久?
“我忘記了約定時間?!?p> 準備掩蓋住自己的健忘的唐嬈,一不小心又把真相給說了出來。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無論唐嬈后來的性格改變成了什么樣子,在骨子里,還是那個以前的她。
“原來如此?!?p> 寒拾頷首,很有涵養(yǎng)的示意唐嬈自己已經(jīng)明白了。
可是為什么唐嬈更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禪房,唐施主請?!?p> 寒拾停止腳步,在一排房間前面停了下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唐嬈已經(jīng)是大廟的熟客了,推開門,很自然地走了進去。
寒拾在后面關上了門。
坐在房間里,唐嬈看向了寒拾,問道:“事情如何?”
寒拾在一旁靜靜地立著,似乎并不想回答唐嬈的話,過了良久,在唐嬈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寒拾這才開口了。
“唐施主,唐施主說,他不相信貧僧?!?p> 如果說是,是一般人聽到了這句話,一定會感到非常奇怪,不過很顯然,唐嬈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
“貧僧該說的,已經(jīng)盡數(shù)告知了唐施主,至于他信與不信,貧僧都已經(jīng)不該再插手。”
寒拾看著唐嬈的眸子,目光里一片清明。
“當時我都相信你了,他為什么不信?”唐嬈恨恨地道,“真是個榆木腦袋?!?p> “唐施主不相信,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確,面對貧僧,你太過于放松警惕性了。”
唐嬈睜大了雙眼。
怎么說到現(xiàn)在有問題的還是她了?
“呵?!彼α艘宦?,“要是我也像他那樣不聽你說的,你的計劃不久破滅了嗎?”
“貧僧的忠告,還談不上說是計劃?!?p> 寒拾面色如舊。
“你已經(jīng)勸退一個人了,還剩余我們兩個,你是一定不會放棄的,對不對?”
唐嬈總是在不停猜度著寒拾的想法。
“阿彌陀佛……總而言之,貧僧會盡力的……至于結果如何,還看天意,貧僧,實在是不想看到另一場悲劇的發(fā)生……”
直到從大廟里離開,唐嬈一直是若有所思,其實,她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能完全明白寒拾的意思,但是看樣子,自己的選擇應該是正確的。
當下,就看唐堯究竟是如何選擇的了。
她已經(jīng)對不起了一個人,現(xiàn)在,如果唐堯還是不能醒悟,那自己……
朽木不可雕也。
唐嬈低聲咒罵了一句。
她忽然很是后悔當年的一片誠心,雖然,她也沒能界定好最終的感覺。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許久,在短暫地與寒拾會面以后,唐嬈又回到了自己的光陰收容所。
推開門,路賈迎了上來。
“老板,今天的顧客,都很生氣,你看……”
“都說了你處理就好?!?p> 唐嬈揮了揮手,示意路賈不要再打擾自己。
一個人走上了旋轉樓梯。
一步,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