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終于降臨,白日里有氣無力的蟬忽然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叫得愈加歡快起來。
不絕于耳的蟬鳴之中,陳無疾偷偷溜出了侯府后宅。
剛剛出府,還沒走到街口,陳無疾就瞥見了幾個人影。
既然人影露出身形,就證明這幾個是友非敵。陳無疾摸了摸頭發(fā),知道只是父親派來保護自己的人,也不驚慌,自然地街上走著。
自那晚陳無疾險些死在床上后,陳恬對他的保護就提高到了一個十分恐怖的程度。畢竟那個陳恬口中的狐貍還沒有露出尾巴。
走到街口,陳無疾也不擺大少爺架子,不騎馬,更不坐馬車,雙腳一抬,徑直向東街走去。
雍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也覺得不小。東街位于整個城的東側(cè),按照某一世的標準,距陳府足足有三公里。
陳無疾卻也不懼,輕功一用,整個人的速度頓時快了不少。
陳無疾邊走變感慨,心說自己別的不說,光憑腳上的功夫,在前世拿個馬拉松冠軍還不是輕松加愉快。
輕車熟路地來到東街,陳無疾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山北和中原不同,對百姓的管制一向是能無則無,十分寬松。如果換做是中原的某些州郡,估計這個時候已經(jīng)宵禁了。
而東街就是這種輕松管制的最大受益者,每天晚上都有無數(shù)人的涌到東街,向外撒著荷包里無數(shù)不多的銀子。
東街之所以用這么大的魅力,原因只有一個,東街是雍州唯一的一個夜市。
每次置身東街,陳無疾都想起前世的夜市。燒烤、啤酒,小龍蝦,那可是夜市中的永恒主角。
這一世的夜市雖然沒有啤酒小龍蝦,但滿是胡人風情的燒酒和烤肉卻別有一番風味,當然最吸引陳無疾的還是那一碗面條。
穿過烤肉鋪,走過燒酒坊,陳無疾徑直走到了面條攤,隨意挑了一個沒人的位置坐了下去。
坐定,看著那個忙碌中的熟悉身影,陳無疾大聲喊道:“老板娘,半碗羊肉面?!?p> 半碗面,似乎是一個砸場子的要求。哪有去面館吃面,只點半碗的道理。
但陳無疾只有十歲,食量也不算大,再加上晚間已經(jīng)在家中吃了晚飯,所以他只能吃下半碗面。陳無疾心中也清楚憑借自己和老板娘的關(guān)系,別說半碗面了,就是四分之一碗面他也能吃到
果不其然,老板娘高聲喊了一聲:“馬上好!”
聽見老板娘答話,周圍的食客紛紛出言調(diào)笑。
“老板娘,快給你的小相好做面,我們可以等一等?!?p> “老白頭,還不管好你姑娘,可別讓人拐跑了?!?p> 陳無疾苦笑不語,心說你們這些人在知道小爺?shù)纳矸莺笕绻€有如此勇氣胡說八道的話,才是真正厲害。
陳無疾想了想,再度高聲喊道:“半碗羊肉面,不要羊肉,只要面。”
食客再度哄笑起來,陳無疾倒是一臉平靜,耐心地等著羊肉面上桌。
片刻之后,一碗冒著熱氣的羊肉面就出現(xiàn)了在陳無疾面前。
“月姐,現(xiàn)在客人也不多,陪我坐一會兒?”陳無疾一邊用力地攪動著碗中的面,一邊對著眼前的老板娘白月說道。
白月其實不是什么老板娘,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也正是因為白月和陳無疾年紀相仿,這些好事的食客才會胡說八道。
“坐一會兒就坐一會兒?!卑自乱膊慌つ?,直接坐在了陳無疾的面前。
陳無疾一邊吃面,一邊看著她。
白月年紀尚小,然而卻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口,美女臉上長的東西,她的臉上一樣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叫白月的美少女,膚色有些黑。
“月姐,最近生意好不?”陳無疾隨意找了個話題,開口問道。
“最近總下雨,客人都不怎么出門,生意不太好?!卑自氯鐚嵈鸬?,小小年紀,語氣中卻有些為生計發(fā)愁的意味。
重生十載,陳無疾越來越適應(yīng)自己的這個身份,也不覺得自己和一個小姑娘調(diào)笑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面依舊很熱,燙得陳無疾嘴唇發(fā)麻。然而羊肉面正是這個時候吃才香,陳無疾忍不住又吃了幾口。
看見陳無疾近乎饑不擇食的樣子,白月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雖說這個面攤規(guī)模不大,只有幾張桌子,但也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能經(jīng)營起來的,這家面攤的真正主人其實是白月的父親老白頭。
眾人只知道老白頭姓白,卻不知道名是什么。眾人也沒那么大的好奇心,只叫他老白頭。老白頭生性木訥,不善言辭,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所以招待客人的任務(wù)就落在了十幾歲的白月身上。
白月和父親倒是兩個極端,極善言辭,招待客人更是滴水不漏。
面吃了一半,陳無疾就已經(jīng)飽了,看著碗中的面,陳無疾自嘲想著,自己恐怕真的就要吃四分之一碗的面了。
“小妹,一碗面!”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忽然來到了坐到了陳無疾的對面,高聲喊道。
面攤桌少,拼桌是常有的的事,陳無疾也不如何在意。而且,陳無疾還認識面前的這一個青年。
從他對白月的稱呼中,就可以聽出他的真正身份——白月的哥哥,白雨。
“白哥?!标悷o疾一邊打著招呼,一邊遞過去一雙筷子。
白雨也不客氣,接過筷子,打趣問道:“你怎么總來吃面,是不是看上我家小月了?”
這是一句玩笑話,十歲的小男孩哪懂什么感情。陳無疾輕輕一笑,反嗆回去:“是啊,過兩天我來提親?!?p> 白雨還沒反應(yīng),一碗面就端到了他和陳無疾的面前。
隨面而來的還有白月輕飄飄的聲音。
“提親可一定要多備一點彩禮啊,起碼二十兩銀子,少了我可不嫁!”
陳無疾語塞,心說白月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敢說。忽然間,他的眉頭一皺,面色一凝。
那邊來了幾個不尋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