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葉子斬碎夜空,在某個人的喉嚨處輕輕一劃,然后瞬間失去所有力氣,只好隨著暴戾的夜風(fēng)打轉(zhuǎn),最后無奈地落在地上,顯得凄美而又浪漫。
韓破虜方最后一名高手可不覺得這個場景有任何美感,因為這片葉子劃破的是他的喉嚨。
只見這個人捂著喉嚨,無力地從馬上跌下,隨即被拿著馬刀的神騎砍成肉泥。
隨著這名高手的倒下,韓破虜一方全軍覆沒,只剩他一人瞄了一個空當(dāng),在幾名親兵付出生命的代價后,向北突圍而去。
陳無疾自恃自己的輕功與武力都不俗,正欲上馬去追,然而,卻被陳恬攔下。
“為什么不去追?”陳無疾轉(zhuǎn)身,疑惑問道。
陳恬看著韓破虜逃竄的方向,眼露精光,緩緩?fù)鲁鏊膫€字。
“窮寇莫追。
“窮寇莫追?那豈不是放虎歸山?”陳無疾還是沒有理解父親的意思。
陳恬呵呵一笑,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說道:“受傷的老虎可以回到山中,受傷的韓破虜又能逃到哪呢?”
“您是說他會回到雍州?”陳無疾疑惑問道。
陳恬沒有答話,而是微微點了點頭。
陳無疾看出父親的身形有些落寞,知道即使父親久經(jīng)沙場,看慣了背叛與陰謀,此時遭受義子的無情背叛,心中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陳無疾正想出言安慰幾句,一位軍官模樣的人就來到了陳恬和他的面前。
軍官脫掉頭盔,右手抱于胸前,單膝跪地,恭敬說道:“啟稟大帥,叛軍悉數(shù)被殺,只韓破虜一人漏網(wǎng),向北突圍而去,末將已經(jīng)派兵去追?!?p> 陳恬皺起眉頭:“算了吧,發(fā)信號箭,讓去追的兄弟們回來?!?p> 陳無疾也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為什么父親不派兵追擊韓破虜。如果韓破虜真的回到雍州,難保不會再生什么幺蛾子。
軍官來了又走,陳有情和李愈之也回到了帳篷之中,帳前的空地上只剩陳無疾與陳恬兩個人。
“無疾,你覺得神騎厲害嗎?”陳恬問道。
陳無疾不禁回憶起剛剛的那一幕。十分鐘,甚至只有五分鐘,百余名騎兵就被同樣數(shù)量的神騎屠殺殆盡,不留一人,這樣強大的武力,能不厲害嗎?
于是,陳無疾重重點頭。
陳恬抬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嘴中說道:“昨晚,我調(diào)派了兩千神騎進(jìn)了雍州,確保萬無一失。”
陳無疾不好意思地笑了,知道父親算無遺策,是自己多慮了。
可是,韓破虜真的會回到雍州,自投羅網(wǎng)嗎?如果他投奔胡人,那么他腦子中的那些東西絕對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似乎感受到了陳無疾的疑惑,陳恬再次悠悠說道:“我了解他,他一定會回到雍州的家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一定會跪在他父親的牌位前失聲痛哭。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膽小怕死,卻又有一種外人難以理解的骨氣?!?p> 陳無疾沉默了,經(jīng)過一系列風(fēng)波,他知道父親看人很準(zhǔn),對于韓破虜這個義子更是不會看走眼
陳恬一揮手,喚來遠(yuǎn)處一位親兵。
親兵來到面前,單膝跪地行禮。
“傳我命令,神騎重回關(guān)山,我們明早拔營回雍州。”
“是!”
以往的秋季狩獵少說也會持續(xù)五六天,但今天出了這么大一個事,雍州必然會有一系列尾巴需要陳恬回去處理,所以他只能提前結(jié)束這場狩獵。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帳中,陳無疾一眼就看到了還在悠閑吃者蘋果的李愈之,心說這個舅舅想必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竟然毫無懼色。
見陳恬進(jìn)帳,李愈之一口咽下嘴中的蘋果,問道:“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明早回雍州?!标愄駪?yīng)道。
“哈哈哈,老兄果然厲害。能看見老兄這次經(jīng)常的表演,我也算不虛此行了,怪不得你非要留我,原來是有這么一出好戲。”
陳恬笑了笑。
李愈之繼續(xù)說道:“我本打算這次將滌非帶回秦國,沒想到他竟然病了。罷了罷了,過完年再說吧。省的某些人嫌棄我這個老頭子棒打鴛鴦鳥。”
這話雖然是李愈之對陳恬說的,但他的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地向陳有情望去。
陳無疾望向姐姐,發(fā)現(xiàn)姐姐臉上故作平靜,目光中卻有藏不住的羞意。
還真是有趣。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了?!崩钣鹕砀孓o,四人走去大帳。
帳外秋風(fēng)蕭瑟,細(xì)細(xì)一嗅,還能嗅到血腥之氣,想必是叛軍的血正在逐漸揮發(fā),逐漸凝固。
帳外一匹黑色大馬靜靜地吃著牧草,絲毫不為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息所打擾。
李愈之走到馬前,翻身上馬,雙手抱拳:“告辭!”
“告辭!”陳恬同樣雙手抱拳,鄭重而又嚴(yán)肅地說道。
“舅舅再見!”陳無疾和陳有情同時說道。
馬上的李愈之一樣馬鞭,對著陳有情輕聲說道;“下一次見你,希望你能換一個稱呼。”
陳有情一笑,既不害羞也不惱怒,又恢復(fù)了那副清淡的樣子。
“千里走單騎,是不是有些危險???”陳無疾眉頭一皺,問道。
馬上的李愈之搖了搖頭,否認(rèn)道:“如果那個老妖婆知道我出了秦國,多少人保護(hù)我都沒用。如果她不知道我出了秦國,自然不需要保護(hù)我?!?p> 陳無疾低頭思考了一會,發(fā)現(xiàn)舅舅說得不但有些道理,反而有些哲學(xué)意味兒。
陳無疾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些可怕的事實,此時神騎重回關(guān)山,帳外只有十幾名受傷的親兵。就算父親想派兵保護(hù)舅舅,也是一個不可能的事。
陳恬和陳有情都是當(dāng)世少有的高手,陳無疾也戰(zhàn)力驚人,這幾個人馳騁在山北的土地上,自然沒有安全之虞。
可從剛剛的寒暄之中,陳無疾得知李愈之武道修為不高,勉勉強強達(dá)到五級的水準(zhǔn)。這一水準(zhǔn)比常人不知高了多少,可放在殘酷的血腥斗爭中,似乎還是不太夠看。
一念至此,陳無疾心中的那個念頭又冒了出來。
舅舅的膽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這次真的告辭了。”馬背上的李愈之一握馬韁,就欲離去。
忽然間,陳無疾聽到一道凌厲的破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