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一盞茶的時間,屋內的動靜方才停歇,低低的說話聲隨之響起。
“錢大哥,如今我已為人婦,腹中的胎兒也快落地,不要再來找我了?!睆埣夷镒诱f道,嗓音中還殘留著歡喜過后的沙啞,話里卻包含訣別之意。
“芽兒,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你嫁給張家那小子只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們只要小心一點是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等尋到機會你與他和離,我便娶你進門如何?”被稱作錢大哥的男子焦急說道,言語里皆是對張家娘子的情誼。
“不必了,我這殘破之軀怎能配上錢大哥?錢大哥還是另尋良配吧?!?p> “在我心里芽兒永遠都是那個純潔的芽兒!”
“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愿再與你糾纏!”張家娘子終是受不了男人的苦苦糾纏,甩開男子的手抬步便要跨出柴房。
“芽兒,你愛上他了嗎?”男人沉聲問道,悲痛的聲音里暗含卝著瀕臨爆發(fā)的瘋狂。
“那又怎樣?”
.......
東方已經(jīng)現(xiàn)了一絲魚肚白,張家娘子強撐著無力身卝子回到臥房,疲累的她在疏忽之下竟沒有發(fā)現(xiàn)雜亂的衣裙上隱隱有暗紅的血跡。
“戲也看完了,回去休息吧?!币缶么蛄藗€哈欠從房頂上站起,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也不知那張家娘子究竟有何魅力,引得男人為她這般癡迷,在殷久眼中那只剩骨頭的身體以及挺著的肚子可沒有絲毫美麗可言。
男女之事便是這樣嗎,也挺無趣的。
殷久在心里想著,拖著慕瀾逸回了暮骨山,豐鎮(zhèn)離暮骨山并不遠,以兩人的腳程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
黎明的平靜并沒有維持多久,沒多久張家便迎來了一陣慌亂。
張家娘子的身下開始不斷落紅,雖然并不多,但卻一直不止。
請來了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眼看著再不止血恐怕大人胎兒都保不住,張岳只得硬著頭皮又上了暮骨山,畢竟殷久決定觀察張家的情況,并沒有正面答應張岳。
“神醫(yī),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子吧?!睆堅拦蛟谀汗巧角安粩嗟乜闹^,作為一個普通的人,他自然是沒有辦法穿過暮骨宮的陣法。
“這位大哥這是為何?”慕瀾逸一直有清晨吹上片刻玉簫的習慣,這才發(fā)現(xiàn)了磕頭的張岳,不然以暮骨山的范圍估計他就算是磕死了也見不到殷久。
張岳被慕瀾逸扶起,又見他蒙眼的白綾,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上山求醫(yī)的人,便開口將自己的難處全都說了出來,僅僅當作一個宣卝泄罷了。
“這位公子可有法子可以見到神醫(yī)?”張岳期待地看著慕瀾逸,他也是無奈之舉,絲毫沒想到眼前這看不見的文弱公子能幫上他。
慕瀾逸沉吟片刻,他拿不準殷久對這件事情的想法,他們去聽墻角之時張家娘子已現(xiàn)不妥之狀,而殷久卻沒有任何表示,以她的眼力肯定發(fā)現(xiàn)了異樣,卻保持了沉默。
而慕瀾逸很有自知之明,他只是暮骨山上一個客人,雖然殷久讓他做事,但這并不代表殷久已經(jīng)把他當作了自己人,也不意味著他就有資格去插手殷久的決定。
“你在這稍候,我替你轉告一聲,成與不成我也不知。”說完便轉身進入了陣法之中不見了蹤影。
慕瀾逸可以在陣法中自由出入自不是因為他精通奇門遁甲,而是誤打誤撞。第一次到暮骨山的時候乃是重傷被人追殺,窮途末路逃入了暮骨山。巧的就在他是一個瞎子,迷幻類的陣法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再來也是運氣奇好,其他陣法也沒有被他激發(fā),這才安穩(wěn)到了暮骨山中。
殷久在那之后便改進了陣法,順便告訴了慕瀾逸進入陣法的方法之一,也算是方便他出入,畢竟她并沒有將他囚在暮骨山中的打算。倒也不怕慕瀾逸將陣法泄密出去,若是,她自是有辦法讓不軌之人有去無回。
“哦?倒是不知他知道真相后還會這般癡情否?”殷久聽聞此事挑眉一笑,令蔽雪收拾收拾一些用卝具便跟著慕瀾逸來到了山門。
今日輪到含卿守宮。
蔽雪長時間沒有離開暮骨山,現(xiàn)下終于能出去看看,心中十分興奮,就像放出籠的鳥兒一樣,若不是顧忌著殷久,此刻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小雪兒,本宮主是不是拘你太久了?”殷久好笑地看著蔽雪,這丫頭一點兒也沒有含卿沉穩(wěn)的氣質,明明兩人年歲差不了多少。
蔽雪不好意思說話,只是眼巴巴地看著殷久,希望能夠快些到鎮(zhèn)上去。早些完成殷久交代的事情之后她還可以多逛逛,她可是好久都沒有吃上街角王婆婆賣的桂花酥了。
“去吧。”殷久也不拘著她,對于下人,只要不作出背叛她的事,殷久一向很寬容。蔽雪歡喜地應了一聲,將身上的藥箱往慕瀾逸身上一掛便騎著馬向著山下奔去。
慕瀾逸見此有些無奈,也只好默默地接了這份差事,跟著殷久走到山門處去見等待多時的張岳。
“你便是張岳?”殷久踩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走到跪著的張岳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張岳此時已經(jīng)是把殷久看作了唯一的稻草,一見到她便又磕起頭來。
“求求神醫(yī)救救我家娘子?!?p> “你可知我治病的規(guī)矩?”殷久看著卑微的男人,這個男人為他的妻子做到了如斯地步,不知知道妻子與別的男人糾纏不清還會這樣不顧一切的為妻子求醫(yī)問藥嗎?
張岳毫不猶豫地說道:“小人知道!小人家中無甚財物,但小人愿以這條賤命來報答神醫(yī)的大恩大德。”
這時突兀的吹來了一陣風,陰冷刺骨,張岳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殷久,他看見那神秘的少女臉上揚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以及那少女翻飛的墨色裙角。
“不,你不知道!”殷久說。
“我暮骨山的規(guī)矩從來都是先付酬勞再治病!”
“再說,我要你命又有何用?”
張岳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忙道:“小人愿為神醫(yī)做牛做馬,只要神醫(yī)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復又給殷久磕頭,額上的血在地上印出了一朵鮮紅的花。
“也罷,暮骨宮可是好久都沒有藥人了,看完這場戲,若是還有決心應你一次又有何妨?!睆堅烙X得這話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只能應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