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久當(dāng)上管事之后,最常做的便是上街去醇雀樓買上一只醉鴨,給景明乾帶回去。明明府中廚子做的也是差不多個味道,景明乾偏就不買賬,就要吃醇雀樓的。
她坐在大堂之中喝著茶水,不一會,便有小二提著食盒走上前來道:“殷管事,您要的醉鴨。”殷久來買醉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一來二去這小二也認(rèn)識她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小攤林立,一如往常的繁華模樣。
轉(zhuǎn)角處的百姓卻有些慌亂,紛紛往一旁避讓開去,一個身穿短打,肌肉隆起的大漢推開人群,向前快速的奔跑。
“抓賊!抓賊??!我的錢袋!”遠(yuǎn)遠(yuǎn)的,男子嘶聲力竭的大喊遙遙傳來,傳到殷久的耳里已經(jīng)有不真切之感。
大漢聽見這叫喊頓時跑得更快,看著模樣,他便是那個喊抓喊打的賊。也有幾個男子想要攔住大漢,不料那大漢人高馬大,將這幾個男子重重的推到地上,那兇狠的模樣讓四周的百姓都不敢再上前阻攔。
“你這婆娘,快給老子讓開!”轉(zhuǎn)眼大漢便奔到了殷久的面前,她正好擋住了大漢的去路,見有人當(dāng)路,大漢毫不客氣的呼喝起來,腳下的速度卻是一點沒慢,大有要踩著殷久沖過去的模樣。
普通女子見到這種場面大約早已嚇得腿軟挪不動道,或者倉皇閃開。如果大漢主動避開殷久,或者不這么囂張,也許殷久還不會出手管這一攤閑事,只可惜這大漢惹了殷久的不喜。她微微往左避開一步,大漢從她身側(cè)奔過,疾風(fēng)揚起了殷久的一絲秀發(fā)。
也不知道她如何動作,反正大漢才與她擦肩而過,便重重的跌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圍觀的百姓毫不客氣的嘲笑了起來,他們早就看不慣大漢這樣強盜的行徑。要說百姓最厭惡的便是賊了,誰家的錢財都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可這些賊從來都是走著不勞而獲的捷徑,有些被偷了搶了錢財?shù)陌傩諑缀醵家畈幌氯?。他們不敢上去阻攔這看上去就兇神惡煞的賊,卻也不妨礙他們對出手之人的支持與贊賞。
“姑娘的身手真俊!”
“這樣的賊子就該打!”
“干得漂亮!”在一眾百姓的議論之中,被偷搶了錢袋的苦主才喘著粗氣跑過來。殷久一看來人,秀眉一挑,這人她見過。
譚止扶著自己的膝蓋,上氣不接下氣,他穿著深灰色打著一些不起眼補丁的長衫,由于奔跑已變得凌亂又臟污,平日里梳得整齊的發(fā)髻也散亂開來,顯得十分狼狽。
好不容易平復(fù)了氣息,他才反應(yīng)過來,向殷久道謝。“真是多謝這位姑娘,錢袋找不回來,小生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阿母的藥錢全都在這里。”譚止是一個信奉仁義道德的儒生,此刻都對大漢恨得牙癢癢,沒有這筆錢,他母親的病還不知道會怎么樣,也許他只能自賣自身才能給母親治病。
成為奴籍的人是沒有科舉的資格的,真那樣做了,譚止多年的寒窗苦讀全都付諸東流,這一輩子都很難挺直脊背,更別提光宗耀祖。
因此,他更是對擋下了這個惡賊的殷久懷抱感激。從摔暈了的大漢懷中掏出自己的錢袋,那錢袋和他的衣服一樣,都是破爛不堪,打著補丁,譚止將里面的碎銀兩倒了出來,數(shù)了數(shù),見一文沒少,才將錢袋仔細(xì)收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懷中,他不能讓剛才的事情重來一遍,畢竟像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并不是太多。
“哎?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譚止這時才有那個心力去好好看清恩人的容貌,他瞇著眼,發(fā)現(xiàn)面前的女子有些眼熟。“?。∥蚁肫饋砹?,元宵那夜姑娘也去參加燈謎大會了?!弊T止終于想起了在哪里見過殷久,他生性就有些靦腆,可到底也是一個男子,當(dāng)時進(jìn)入決賽,也曾偷偷看過同樣參賽的兩個女子,這才認(rèn)出了殷久。
殷久沖他頷首,招呼也打了,官吏想必不久也要來了,她就先回了。就在她轉(zhuǎn)身之際,姍姍來遲的官吏不僅沒有將倒在地上的大漢押送官府,反而將殷久與譚止二人團團圍住。
“你們干什么?賊在這里!”譚止不解,他才是受害者,這些官吏為何對他這么兇狠,難道是認(rèn)錯人了嗎?
殷久見此眼色微沉,看來此事還得節(jié)外生枝。
“有人舉報你們毆打搶劫良民,跟我回官府一趟吧。”為首的皂吏打量了一下兩人的穿著,心覺不是什么有背景之人,尤其對譚止面露鄙夷。
“你們認(rèn)錯人了!”譚止慌亂的叫起來,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不抓壞人,反而抓好人。就算四周的百姓七嘴八舌的為二人解釋,那頭領(lǐng)也絲毫不動搖,鐵了心就要抓走二人。
“大人,他們搶我的錢袋!”大漢這時也醒了,看清為首官吏的面容,激動的叫了起來。這個官吏是他的二姨夫,自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把這兩個人抓到牢中去,好生折磨一番,他才能夠解氣。
“你血口噴人!”譚止氣得嘴唇都在發(fā)抖,他苦讀多年,怎么也想不到還有這樣子是非不分之人,這與書中說得不一樣!
“這位,事情的真相還是弄清楚為好,免得在這么多百姓面前丟了名聲可不好?!币缶玫牡溃种锌蛇€有景明乾點名要的醉鴨,如今天氣不暖和,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她可沒有那個閑工夫,也不想和這些人去官府中走上一遭。
這個皂吏頭領(lǐng)很明顯就和倒地的大漢認(rèn)識,她清楚的看見兩人眉來眼去,沒想到在這天子腳下,也有人敢這樣枉顧王法,一張嘴能將黑的說成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