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得到任何答案,陳天宇顯然沒想好,沒想好的東西他從來不講,大家只好作罷。
想從四哥嘴里套話,非一般的難度,大家都比較懶。
就這樣,時間到了一年的除夕,按照落水村的慣例,今天要去鄰村的集市采辦年貨,如此好玩之事,北亭自然要參與。
落水村雖然是個不小的村莊,但由于地處偏僻,商品匱乏,集市只能設(shè)置在離落水村將近十里地的鄰村——牧圖村(離城市近一些),也就是黑其所在的村子,但北亭并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這里有一個人最歡快,那就是“吃貨”萬永坤,他發(fā)現(xiàn),集市里最火爆的就數(shù)吃的啦:燒餅鋪子其實是個路邊攤,但居然排隊?!一群人圍著燒餅攤,扯著白色的塑料袋緊盯著爐子。
每當(dāng)一鍋燒餅出爐,大家瘋了一般搶,炭火的高溫沒有阻擋這種熱情,把萬永坤和曠梭看得大眼瞪小眼,他們的手都是鐵做的嗎?
幾輪拼搶下來,兩人還是兩手空空,對于萬永坤來說,這真是足夠丟人了。
曠梭無言鄙視了他一把,萬永坤下不來臺,擼起袖子放在爐子口,看誰再跟我搶?
老板白了他一眼,用夾燒餅的火鉗子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手,萬永坤紋絲不動。
老板好心提醒道:“你的手會燒焦的……”
“放心?!比f永坤見其他人一出爐就敢抓,他也不怵。
老板無奈地?fù)u搖頭,幾分鐘后,夾起一只焦黃的燒餅遞給他,猶豫著。
萬永坤猛地抓在手中,剛開始他還沒感覺,仿佛在一瞬間,一陣劇烈刺痛從手指末梢傳來,條件反射般把燒餅甩出了半米遠(yuǎn)。
周圍一陣哄笑,萬永坤的黑臉也脹紅起來,還好對比不是太明顯,曠梭見狀,趕緊小跑著幫忙去撿燒餅。
萬永坤卻在拼命吹手。
世上怎么會有真耐高溫的蛋白質(zhì)呢?
這一爐又被秒搶!
兩人尷尬地蹲在路邊,望著沾滿灰塵和芝麻、造型怪異的燒餅,哭笑不得。
半晌——
萬永坤奪過燒餅,狠狠地咬了一口,泥沙在嘴里嘎吱作響,他卻越嚼越有味……
“嘿,給我留一口。”曠梭急道。
“哦……你嘗嘗,真的是外酥里嫩、滿口流油?!比f永坤贊嘆道。
曠梭不說話,同樣連泥沙也沒掃,咔咔幾口剩下的小半塊便入了嘴。
“怎樣?”萬永坤斜瞥他一眼,獵奇地問。
曠梭還沒完全吞下,語音含糊地道:“再去排隊!”
當(dāng)其他人把集市轉(zhuǎn)了一圈后,就瞅見兩人還堅守在燒餅攤的人堆里,邊搶邊吃。
這場面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所謂廣告不靠打、人多是王道,聞香起意的沈明月也跑過去湊熱鬧,這是被饞著了,看著都饞。
李一亭在旁樂呵呵看笑話,劉紫辰奇道:“真有這么好吃?”
李一亭微微點頭:“嗯,這種燒餅名叫光餅,在我們這里很有名。據(jù)說,是著名抗倭將軍戚繼光發(fā)明出來,犒賞三軍的。”
“是嗎?……呀,那我也想嘗嘗呢。”北亭的吃貨不少,劉紫辰也算一份子,她只是不喜歡吃相難看而已。
陳天宇有感而發(fā):“一亭,你的家鄉(xiāng)雖然偏遠(yuǎn),但民風(fēng)清奇,暗藏玄機(jī)啊?!?p> 劉紫辰輕笑道:“你們先聊著,我去湊個熱鬧……”
陳天宇假積極道:“要不我去幫你搶,你笨手笨腳的?!?p> 劉紫辰啐笑著搖頭:“不要,你手臟,我自己去搶。”說完蹦蹦跳跳走了。
陳天宇尷尬地笑笑。
李一亭揶揄道:“四哥,你好呆萌?!?p> “扯犢子吧你就……咱們半斤八兩?!标愄煊蠲榈脚赃呌袀€包子鋪,他快步走過去,隨手買了個白菜包子,不慌不忙地啃著。
話說,他雖然不是北方人,但包子卻是他向來最愛,關(guān)鍵這包子做得還真不賴!
綿軟可口、不油膩、清香撲鼻。陳天宇瞅了一眼手中白嫩Q彈的面食,驚嘆來自民間的小確幸。
就在這時——
一位打扮時尚、風(fēng)情萬種的紅衣女子,徑直朝李一亭奔來,滿臉欣喜的笑容。
接著公然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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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性感女子猛撲過來,兩條粉嫩的手臂緊緊摟住李一亭的脖頸,極盡親昵。
李一亭眉頭微皺,卻掙脫不開,氣道:“整天瘋瘋癲癲的,真受不了!”
正好劉紫辰捧著燒餅,邊吃邊走過來,見狀一愣。
但隨即笑出聲來。
“恬兒!”她也有些興奮,以前她還不知道,現(xiàn)在卻已知曉,這是李一亭的親妹妹——李恬。
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好朋友,要不是因為遇人不淑,嫁了個大款老頭,也不至于這么久沒再聯(lián)系。
【關(guān)于這段往事,本文不想贅述,李恬與劉紫辰在SZ相識,后來與一個大款結(jié)婚,婚后三月因為老頭外遇,孩子流產(chǎn),那時候,劉紫辰還不認(rèn)識李一亭;在山村隱居時,劉紫辰與李一亭會面,才知道李恬很巧合地,正是他的親妹妹,大概就是這樣?!?p> 李恬有些難為情地撒手,轉(zhuǎn)頭道:“紫辰,你也在這?”
“想不到我會跑到你家里來玩吧?”劉紫辰遞過來一個燒餅,李恬美滋滋地接過,“嘗嘗你自己家鄉(xiāng)的美味?!?p> 李恬回到這里,早已不顧什么形象,抓著油乎乎的燒餅一陣猛啃,丑態(tài)畢露。
劉紫辰開玩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吃相這么難看……”在她的印象里,李恬確實是個極其講究的人,平時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李一亭揶揄道:“唉,這叫原形畢露?!彼€是很疼愛自己妹妹的,把她的行李箱拉過來,包也幫她背在自己身上。
李恬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著有哥哥的好處,啃著燒餅,羞赧地道:“到了城里,不偽裝自己,別人會把你當(dāng)怪物的?!?p> 劉紫辰欣賞她的坦誠,這也說明李恬已經(jīng)走出了陰影,她在心里為這個好姐妹高興。
“恬兒,這回我們可來了不少人,全是吃貨?!?p> 李恬樂得咯咯直笑。
“沒事,我們家養(yǎng)得起,最好一直住下去……”李恬走過來挽住劉紫辰的手臂,“都誰來了,我認(rèn)識嗎?”
劉紫辰搖頭道:“都是你不認(rèn)識的?!?p> “那也沒關(guān)系,來到這里就認(rèn)識了?!崩钐袷莻€自來熟,“她們?nèi)四???p> 劉紫辰努努嘴,朝著燒餅攤和包子鋪示意,李恬樂得更厲害了,還真是一群名副其實的吃貨!
“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李一亭佯怒道,“老媽都以為你不會回家了呢?!?p> 李恬毫不在意地道:“忙呢。你還好意思說我,臉皮好厚呦……”她還當(dāng)真調(diào)皮地刮了刮面皮。
李一亭無奈:“我又不像你,整天不務(wù)正業(yè),男朋友呢?還不帶回來?”
李恬反唇相譏:“你的女朋友呢?……彼此彼此噢。”
“說不過你,你們自己玩去吧!”李一亭憤怒地?fù)]揮手。
陳天宇吃完菜包子,隨手在旁邊的抹布上擦了擦。他的眼神很好,耳朵也尖,距離又不遠(yuǎn),所以聽得一清二楚。他微微一笑,主動走了過來。
“小朋友,你好!”他伸出手。
李恬樂道:“大帥哥,你是紫辰的……男朋友?”她憑直覺和劉紫辰的眼神大膽做了個判斷。
兩人握了握手,陳天宇又伸出大拇指:“好眼力!……比你哥強(qiáng)多了?!?p> 李一亭訕笑道:“你可真會聊天?!?p> 陳天宇怪笑道:“我說的大實話,否認(rèn)也沒用。”
李恬猜測道:“你也是警察?”她是最清楚哥哥職業(yè)的人。
陳天宇搖頭:“猜錯了?!?p> “那?……”李恬不解。
劉紫辰笑道:“你別管那么多啦,我們現(xiàn)在是地地道道的游客,你哥哥也已經(jīng)不干警察了。”
李恬展顏一笑:“說得對!干警察有什么好的,又累又危險?!?p> “胡說八道。行了,咱們回家吧……九道,永坤,回家了……”李一亭打算招呼大家收隊返家,本來趕集就沒什么明確目的,既然妹妹踩著點回來了,那正好趕上除夕的第一頓大餐——殺雞公、配老酒。
他也饞了。
驀地,
李恬大眼睛陡然直了,花癡般地道:“咦,那個人是誰?好帥!……”
眾人詫異,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卻是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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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西正在集市里閑逛,突然感覺有一道凌厲的目光緊緊地鎖定了自己,他愣了一下。
然后發(fā)現(xiàn)有位靚麗的高挑美女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他的小臉頓時火燒般燙起來。
鬼使神差般走過去,因為除了這位美女有些陌生外,其他都是“熟人”。
劉紫辰主動介紹道:“這位是城里來的秋警官?!彼貏e強(qiáng)調(diào)了城里兩個字。
“警官?!”李恬有些發(fā)愣,但還是大方地伸出小手與秋西握了握,一種觸電般的感覺從手掌心傳過來。
“哥,你不也是……”她看到李一亭站在秋西身后搖頭,她也是個聰明人,“哦……”
“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叫李恬?!彼鹈赖匦α诵?。
秋西點點頭:“我也是?!彼鲃臃砰_了握住的手,因為已經(jīng)感受到來自這只手的炙人熱度。
李恬發(fā)現(xiàn)秋西似乎刻意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輕輕撇了撇嘴,不知道想什么。
劉紫辰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她的小臂上掐了掐,兩人對視一眼,李恬笑起來。
萬永坤和曠梭戀戀不舍地往回走,嘴里還在嚼著,萬永坤大概是渴了,朝李一亭比劃著。
李一亭裝糊涂,拿著水就是不動彈,笑瞇瞇地望著他。
萬永坤急眼了,奪過水瓶就是一陣猛灌,不知道是嗆著了還是怎地,噗地一聲,噴出一大口燒餅屑子……
眾人大笑,連秋西都沒忍住。
陳天宇的腦袋里似乎如同有一道閃電劃過,他忽然問李一亭:“你三叔屋里有水杯嗎?或者茶缸?”
李一亭回過神來,想了想:“沒看到,你是說?……”他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說,三叔屋里應(yīng)該有一個喝水的杯子?”
“大概是這樣的……”陳天宇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他顯然還在思索。
“噢,我想起來了,三叔平時不喜歡喝水,他總是把茶杯放在側(cè)殿寫字的地方,每天寫完字便去睡覺,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了吧。”李一亭總算回憶起來,“所以三叔廂房里沒有水杯才是正常的?!?p> 陳天宇眼前一亮,他想通了。
“一亭,看來事情真沒那么簡單。你看到永坤的丑態(tài)沒?”
李一亭點點頭。
“你猜他嘴里有幾個燒餅?”陳天宇問。
“一個了不起了吧?……”李一亭想了想,“再大的嘴應(yīng)該也放不住兩個燒餅。”
陳天宇怪笑道:“可不是嘛,這不是噎住了嗎?”他若有所指。
李一亭恍然醒悟過來:“你是說??。?!……”
“對!”陳天宇制止了他說破真相。李一亭心中大驚,按照這種推測,在沒有喝水的前提下,三叔是怎樣把將近半斤的朱砂吞入口中呢?這跟自己無法把自己捂死是同樣的道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李一亭頓時心情沉重起來,情況逐漸明朗,三叔被人謀殺的嫌疑陡增。
可誰采用了如此高明而隱蔽的手法殺死三叔呢?普通的蟊賊肯定是沒有必要,也做不到如此專業(yè)的。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不再參與大家的說笑,還好,其他人習(xí)以為常,并沒有察覺他們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