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隕落

　　不久，我們就去上學(xué)了。那天我背著兩床棉被，一個書包，手提了兩包。爹和我一起走到街上，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很多同學(xué)和家長都站在校門外。學(xué)校說，今年考得好，所以打算包一個車送我們?nèi)縣。家里只有爹和弟弟，還有那么多牲口。我就叫爹回去了。爹走之前，跟袁呈說，麻煩你照顧一下你姑婆。看著袁呈答應(yīng)之后，爹就回去了。

　　我們在校門口那里等了很久，從早上等到中午，車始終沒有來。大家就都沒有打算等了，打算自己包車去X縣。我第一次一個人出門，心里是一直在打鼓的，我在想包車怎么包呀？去哪里包呀？我這么多東西怎么弄呀？很多問題涌上心頭，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就跟著袁呈走，我們?nèi)サ杰囌灸抢锇搅塑嚒８谒砗?，我很安心。我們來到了夢寐以求的X中，這里好漂亮，古木成林，書聲朗朗。我們班幾個人常聚在一起，來到陌生的地方，我們相依在一起，很有安全感。我們一起把X中該走的地方走了，該看的地方看了，我們?nèi)チ巳皹虺藳?，去了音樂室把玩小提琴?p>　　第一次去取錢是袁呈陪我去的，我站在取款機(jī)前，他站在我身后不遠(yuǎn)處，我弄了很久，沒弄明白，后面的一個婦女，極其不耐煩地罵了我。我讓出位置，讓那個婦女先辦理了業(yè)務(wù)。等她辦理完以后，我又繼續(xù)在那里研究自動取款機(jī)，袁呈走到我身旁，教會了我。

　　到了X中沒有多久，袁呈開始喝酒了，開始抽煙了。他知道了思思不喜歡他。我不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法留住她，還是用這種方法麻痹自己。我跟他說，你不要喝酒，不要抽煙，要不然我們就不要做朋友了。他答應(yīng)我了。我傻傻地以為他真的答應(yīng)我了。我很信他，他說的，我都信?？晌医K究是錯了，低估他對思思的喜歡，高估了我們的友誼。

　　我給哥哥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問他，我要不要幫幫袁呈，哥哥對我說，不要多管閑事。確實不關(guān)我的事，自始至終，袁呈都沒有跟我說過原因，他連原因都不愿意跟我說，又何談幫忙呢。

　　從那以后，我就沒再理過他。很多時候，都躲著他走，他很多次想跟我打招呼，我沒有給過他機(jī)會，一次都沒有。后來很多關(guān)于他的消息，他喝酒醉了，同學(xué)把他拖回寢室；他跳江自殺，被人制止了；他用小刀劃破自己的手臂；他覺得他一無所有的原因都是張葉，他燒了她的書...很多很多，聽起來，又傻，又可笑，又可悲，又可氣。我更多的是生氣和惋惜。我不明白，為什么要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自己踐踏自己呢。我看不起他，我覺得他無能，為這么一點(diǎn)小事，就把自己弄成這副令人厭惡的模樣。

　　思思很擔(dān)心他，我們聚了個餐，喊了袁呈，希望思思能夠說服他，以后能不抽煙喝酒。他來了，我看到他的手腕上，有很多小傷，新的舊的都有。有一瞬間，我有一絲心疼。思思勸了他之后，他說他要抽最后一根煙，他拿起煙，拿出打火機(jī)，火點(diǎn)燃了煙，他大口地吸了幾口之后，把煙扔進(jìn)了垃圾桶，走了。我瞟了一下那個背影，看了一下思思。覺得思思挺可悲的，她什么都沒有做錯，卻要來承受這些過錯。

　　世間之事本就無常，每個人都有他的痛苦。只是有些人的苦，是自己討要來的，怪不了誰，只能怪自己而已。老舍先生在《駱駝祥子》一文寫道，因為愚蠢所以殘忍，想來大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