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杯酒著實(shí)是到了她的極限。
但若是此刻她就這樣倒下,恐怕正中王嫣落的下懷。
強(qiáng)忍著胃里的灼痛和陣陣眩暈,她艱難起了身。
“喲,桓大人是怎么了?”
碧兒也學(xué)著那王嫣落的語氣怪里怪氣地問。
她深吸了口氣,使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十分狼狽,輕聲道
“我身體突然不適,就不陪各位了。”
說完,一手摸到弄苒的手臂準(zhǔn)備離席。
王嫣落眼珠一轉(zhuǎn),叫住了她。
“桓大人留步”
她腳步一滯,用余光瞧了一眼。
眼下,她實(shí)在是沒有任何多余的力氣再去同人周旋。
“你還想怎樣?”
弄苒叉腰氣惱道。
“碧兒,去?!?p> 那碧兒丫鬟應(yīng)了聲是,后姍姍來到扶嬴身前,將一枚艾草香包遞了上來。
她盯著香包,濃稠的艾草味使她皺起眉。
王嫣落的聲音又在碧兒身后響起。
“怎么說今日也是天中節(jié),這枚小香包就送給大人討個彩頭”
弄苒一撈便將香包收入袖中,瞪了眼那狗仗人勢的碧兒后,攙扶著扶嬴慢慢走了出去。
她二人走后,座中只見王嫣落主仆笑得洋洋得意,卻無人瞧見,長亭也似掩面輕笑。
好不容易出了大殿,她已經(jīng)完全支撐不住,將整個身子都倚靠在弄苒身上。
胃里翻滾燒灼不說,暈厥感也愈加強(qiáng)烈起來。
她緊鎖著眉,覺得腳下踩著的磚都如同云般軟綿綿的。
“姑娘,你堅持一下,我給你喝些醒酒茶?!?p> 弄苒將她扶到一無人的亭子里,讓她先靠著欄桿,自己則準(zhǔn)備拿出早先準(zhǔn)備的醒酒茶。
可她向腰上摸了個便也沒找見,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醒酒茶剛剛定是被她順手放在了殿里,而方才又走得急忘記拿了。
“姑娘,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給你取來。”
眼下她哪還聽得見弄苒的話,只覺得手上一空,整個人只得以欄桿為支點(diǎn),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腳步。
夜風(fēng)襲來,吹得她稍稍緩了些神過來。
她一手扶著欄桿將身體支起,一手抵在額頭,頭低低地埋在胸前。
“阿扶?”
謝沉檠不知何時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正想要查看她的情況。
她聞聲,猛地抬起頭又晃了幾晃。
回身,眼神陰郁地瞪住他。
“你住口!”
他被吼地一怔,隨即又挑起眉靜靜聽她說下去。
離開了欄桿,她的身形才堪堪穩(wěn)住,就緩緩抬起手來指著他憤慨道
“你也是來刁難我的”
“阿扶你醉了”
他靠近幾步,想要拉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走開!”
她將手一揮,擋開他伸過來的手。
可下一刻,她自己卻又猛地?fù)淞松先ァ?p> 她的雙手掐住他肩上的衣服,狠狠將他向后推去。
他沒有反抗,也沒使力,只是雙手護(hù)在她的兩側(cè),不使她摔倒。
咚的一聲悶響,他的背脊撞在欄桿上。
停住,竟是她直接把他推坐進(jìn)了圍欄下的長板里。
且還壓住了他的腿,似怕他逃了一般。
她瞇著雙迷離的眼,自上而下俯視著他,又向前挪了幾分。
隱隱月色之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傾耳拭目地盯著身上的人。
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如此主動地?fù)溥^來。
雖然是醉酒,不過醉了酒的阿扶,力氣大得不止一星半點(diǎn)。
看著她這副兇悍的模樣,看來桓三姑娘所言非虛。
她沉吟片刻,凝眉,不耐煩道
“你們?yōu)楹味家c我過不去?說了不勝酒力,竟然還以人命相要?!?p> “是,她們都該死。”
他認(rèn)真地應(yīng)著她,眼里閃過一絲陰鷙。
“是該死,還有你!”
她的手舉起來,又重重在他肩上點(diǎn)了點(diǎn)。
“我?”
他揚(yáng)眉問。
“就是你,你明明就知道我繡藝不佳,卻還要我繡荷包給你,不是有意刁難是什么!”
她氣憤地聲討著他的罪過,說到動氣處一雙手還不時地在空中揮舞幾下。
望著她泛著紅暈的雙頰,一時間他竟覺得喝醉的阿扶實(shí)在可愛。
她一邊抱怨,一邊又在衣袖里面翻起來,嘴上還不聽念叨著
“去了何處?明明就在這,明明就……”
她將衣服扯得有些凌亂,忽從她袖間掉出一個淡藍(lán)色的小荷包。
那荷包上似乎還用粉色的線繡了些什么東西。
悄悄拾了起來,他瞧了眼,眼中笑意又加深幾分。
“阿扶可是在找這個?”
本還茫然尋找的她聽見他的問話,定睛瞧了瞧,含糊道
“還我!”
可連荷包的邊角都還沒碰到,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身子一軟,直接滑進(jìn)了他的懷里。
他一手收起荷包,一手從她腰上一攬,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頗有些失落道
“怎么突然就睡了?”
“謝大人?”
弄苒抱著醒酒茶出現(xiàn)在亭子外,詫異地望著亭中舉止過分親昵的兩個人。
她家的姑娘似已完全失去了神智,軟軟地倒在謝沉檠的懷里。
甚至一只手還將他的衣領(lǐng)扯開大半,嘴上又喃喃自語,不知說了些什么。
可謝沉檠的臉上卻十分平靜,盡管衣衫已經(jīng)被扶嬴拉扯得有些不成樣子。
本是一個相當(dāng)尷尬的場面,卻瞬間被身后一道女人驚悚的尖叫聲劃破此刻的寂靜。
他將眉心一皺,無意間似乎嗅到一絲若有若無且十分古怪的清香。
弄苒瞠目向后望去,醒酒茶險些脫手。
前方燈火通明處,好像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此刻寂寥的夜幕中尖叫聲此起彼伏。
弄苒探究半晌,驚道
“這聲音……是王嫣落!”
等她回頭再望向謝沉檠時,他已將懷里人打橫抱起。
復(fù)又臉色陰冷地低喚一聲雀蕪。
雀蕪應(yīng)聲而至。
“查明原由”
“是”
雀蕪幾個閃影,擠進(jìn)人群。
而弄苒此刻有些忐忑,因?yàn)橹x沉檠正用怪異的眼光盯著她。
“大人……”
他陰森地開口。
“有一事,恐怕弄苒姑娘需要知道了?!?p> 山雨來前,狂風(fēng)不停席卷著江面幾艘單薄的帆船,頃刻間鐵青色的暴雨夾著陣陣滾雷洶涌襲來。
忽而,一道強(qiáng)光在她的身后劃過。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似要將天穹撕裂。
她就站在風(fēng)雨里,背脊不住地顫抖,腳下是怒號翻滾的江水。
耳邊除卻雷雨之聲,還有一片錐心刺骨的哀嚎。
道道銀光閃爍將這夜空照亮,淚水混著冰冷的雨水在她臉頰滾落。
又是一道驚雷,驀然間物換星移,她的身體墜入寒冷的江水中。
江水翻騰著一浪接一浪地朝她壓過來,似要將她吞沒。
她奮力地掙扎,呼喚,可江水不斷灌入口中,如同刀子一般割著她的喉嚨,嗆得她說不出話,只感到身體在慢慢下墜。
漸漸的,她的力氣全部用盡,意識也開始模糊,一雙驚恐的眼睛逐漸茫然,暗淡。
裙擺在水中起伏盤旋,墨色的長發(fā)纏繞在她指間,她的身體在一片混沌中徐徐地沉陷。
突然,一束光透過水面,照在她的臉上。
她看到那抹光,恍然間如同抓住了一絲希望般朝著那道光竭力掙扎。
可是浪潮實(shí)在太大,一口凜冽的江水灌進(jìn)口中……
榻上,她大力地喘了口氣,猛地睜開眼。
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她瞪著驚恐的雙眼望了半晌,才漸漸看清眼前熟悉的擺設(shè)。
本想起身,可下一刻頭痛襲來,五臟六腑也都如同被火灼過般,難受異常。
緊緊闔上眼,她扶住了太陽穴。
腦海里面蒼白一片,醉酒后的事猶如石沉大海,完全沒了印跡。
“姑娘……你醒了……”
弄苒似乎是從角落里走出來的,吞吞吐吐,不敢直視她。
“昨日,發(fā)生了何事?”
她搖了搖沉重的腦袋問道。
“昨日?昨日不就是姑娘喝醉了,之后什么也,也沒發(fā)生……”
察覺出弄苒語氣中的異樣,她驀地抬起頭,又仔細(xì)地審視著不遠(yuǎn)處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人問。
“發(fā)生了什么?”
被她這樣一盯,本就心虛的弄苒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此便更加無法對她有半句謊言。
晨木里
不要著急啊,很快弄苒小可愛就說啦…… 長亭終于像個女配一樣開始搞事情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