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啊,我看不出來?!蓖趿终f道。
“王姐啊,這個孩子十歲了,讀三年級了。是我的兒子?!崩顦淝俨痪o不慢地說道。
“啊,是你的兒子?這怎么跟王耀興很像呢?這不可能是耀興的孩子嗎?你們分手時,不是沒談到有孩子的事吧?!蓖趿终f道。
“是沒談到。但有沒有孩子王燿興心里最清楚。我至今還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對象。這個孩子從出生以后,就沒有爹,是我一手把他帶大。我當(dāng)時生下這個孩子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的確很辛苦。而且我也沒正當(dāng)職業(yè)。一直靠擺地攤生活?!袄顦淝俸芷届o。
“那你現(xiàn)在怎么生活?是在上海呢,還是在東北?”王林問道。
“我是什么地方能賺錢,就去什么地方。不過我會把這個孩子繼續(xù)撫養(yǎng)長大,當(dāng)然,我也會維護他的合法權(quán)益?!崩顦淝僬f道。
李樹琴走后,王林像個傻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出------
“啊,李樹琴是高齡產(chǎn)婦??!壞了,當(dāng)時怎么沒有想到她比耀興要大三歲啊。而且,當(dāng)時她很爽氣,拿了錢就走,我們還以為東北人很爽氣,可現(xiàn)在壞了,如果是王耀興的話,這回是真的闖禍了。而且這次事情要比冰毒還嚴(yán)重。那個照片肯定是真的。不要做親子鑒定,那副眼睛就跟耀興是一個模子做出來的。但是,只是個子上相像,臉好像不太像。這個女人怎么沒有什么變化?與10年前差不多?這一點令人奇怪?不過,聽人家說,東北女人雖然看上去豪爽,而實質(zhì)上是很強勢不好惹的,更不是好欺負的。正如奶奶所說,每個人在世界上活著做事,都要有責(zé)任,因為有因果報應(yīng)。”王林在心里想著。
石庫門正泰安92號的袁家,受94號王家影響殃及波瀾。袁家也是大戶人家,有四朵金花和一個兒子。袁家的兩位主人已經(jīng)都過世了?,F(xiàn)在的戶主是最小的兒子袁振鵬,妻子朱和平。有一個6歲的女兒。住在底樓的前客堂。袁振鵬有四個姐姐。大姐袁來娣,住隔壁94號。二姐袁有娣,原在長征醫(yī)院工作,現(xiàn)已經(jīng)退休。姐夫岳國華原在醫(yī)藥公司工作現(xiàn)也退休,住在XZ路,92號有二姐的戶口。三姐袁進娣,住在閔行,剛從幼兒園退休,姐夫于志國原在重型機械廠工作,現(xiàn)也退休,三姐的戶口也在92號。四姐袁招娣,閘北五金交電公司工作,戶口也在92號,動遷都有份。袁家四姐妹中最霸道的就屬袁來娣。
父母在的時候,一到早上,大姐袁來娣一起床,就首先霸占住戶外的共享水龍頭,擺上腳盆,盛放水;然后,把家里的三個馬桶,二個高腳痰盂,一古腦后放在弄堂里一字排開,每天準(zhǔn)時不落下。倒糞車一到,袁有娣便搶先倒她家的馬桶、痰盂,然后用竹篾子刷子,洗刷馬桶。人多的時候,整個弄堂有二、三十個馬桶,八個公共水龍頭,全站滿了,竹篾子刷子齊刷刷地動起來,就像一曲“清晨馬桶協(xié)奏曲”暢想流觴-----不過,現(xiàn)在居住人口逐漸減少,絕大多數(shù)人們已經(jīng)搬走,留下的基本是老人或者是租給人家七浦市場貯物之用?!榜R桶文化”,這個近代上海城市的風(fēng)景線,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終在城市現(xiàn)代化中逐漸消失。
袁來娣接到大侄女王林的電話,讓她在七浦商廈底層茶室小坐,有要事商量時,不以為然,以為是動遷的事?!拔姨岢鲆髸r,你們也不答應(yīng),現(xiàn)在倒反而來找我,是什么意思呢?”心里在嘀嘀咕咕,但還是走進了茶室。但是當(dāng)王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后,袁來娣一下子傻掉了。
“她有沒有說究竟想干什么?”袁來娣問道。
“她沒有說,只是說要維護合法權(quán)益。我現(xiàn)在也難以確定這個孩子就是耀興的。只是從外形上判斷,有點兒像李樹琴,但眼睛的確很像耀興,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當(dāng)時分手時沒講有孩子,現(xiàn)在時隔十多年了,反而提了出來,我想,這下可就糟了,她是有備而來啊。”王林說道。
“是啊,要真是耀興的,這下是闖了大禍了。這不比冰毒事情簡單。如果是要幾個錢還是小事,她要是像尤劍勇認(rèn)祖歸宗,維護正當(dāng)權(quán)益的話,這個事情就難處理了,而且是在動遷的檔口。倪慧嬌這個丫頭不是要吵翻了天?我的媽呀,我也不知怎么活了?!痹瑏礞犯械绞虑橛行﹪?yán)重。
“嬸子,那么,怎么辦呢?”王林問道。
“那這個事就麻煩了。我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倘若是真的,我們要有應(yīng)對辦法?,F(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處理似乎太草率了,我還以為簡單分開就完事了,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結(jié)果!這事我有責(zé)任,真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啊,自家釀的苦酒自家喝啊。這杯苦酒看來我是要喝了。這事來的太突然,我的腦子現(xiàn)在很亂,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好轍。我先冷靜一下,回頭我們再議。但這件事你要保密,絕對不能讓耀興知道,否則要出亂子?!痹瑏礞氛f道。
“你說的對,暫時是不能讓耀興和奶奶知道。否則,整個正泰安都知道了。那耀興的形象就毀了,王家是不得安寧了?!蓖趿终f道。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要小心提防,隱忍了十年再來,肯定有備而來,而且來者不善啊,我們要多加小心。不過,我在想,會不會是沖著動遷而來?”袁來娣說道。
“看樣子像是不會。她是東北人,并不了解上海的情況,而且始終沒有涉及動遷的事?!蓖趿终f道。
“那我明白了,先走一步了,回頭再聯(lián)系?!痹瑏礞氛f道。
下班回到家里,袁來娣就到后樓躺下了。心里就像走廊邊放著的燜燒鍋,翻騰得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袁來娣的性格是外向型的,有事心里藏不住,可這次是不行了,要忍耐、有策略。就拿今天下午的事情來說。攤主把貨物堆放在弄堂的過道上,影響居民進出。自己與攤主交涉,竟然被罵多管閑事。按往常的脾氣,早就把它的攤位踢翻了,但是自己忍住了叫來了片警和市場管理員,好好修理了攤主,還開了罰單,她倒乖乖老實了。這件事給袁來娣一個啟發(fā),處理李樹琴的事,一定要冷靜、沉著,有一個新名詞叫“軟著陸”,對李樹琴也應(yīng)該是軟處理,而不能硬來,否則,得不償失。更不能走法律程序。這樣一來,不僅僅是要繼承權(quán),而且還要多年的撫養(yǎng)費,更是涉及動遷------,難道是為了這次動遷?袁來娣不敢想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