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人類以前就在這里舉辦運動會。”
“運動會?那是什么東西?”
“就是比賽,比誰跑得快之類的,就繞著這地方一圈一圈地跑,然后這周圍都坐滿了人,看著他們哇哇哇地興奮大叫。”
“???這很有意思嗎?”
“鬼知道,反正我理解不了。聽說還有幾十個人搶一個球的比賽。”
“哦,那個球一定很珍貴?!?p> “我想也是?!?p> “不過,其他人就看著他們搶?”
“好像是的,怎么?”
“他們?yōu)槭裁床蝗???p> “咦?!兄弟你說的有道理?。 ?p> 寬闊,但卻荒蕪破敗的露天體育場內,各種各樣的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
因為這些私下里聊天的聲音實在太多太雜了,匯聚起來后就像是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地飛,惹人心煩得很。
“吼——!安靜!”終于,有人忍不了了。
一聲暴怒的吼聲瞬間壓過所有聲音,回蕩在體育場內,讓所有進化者都安靜了下來。
但也僅僅只安靜了半分鐘。
除了怒吼之人——虎王——的手下外,其他進化者面面相覷了會兒后,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漸漸由小變大,很快就跟之前沒兩樣了。
野蠻、無序,這是當今世界的主旋律。
這些驟然獲得了靈智和力量的進化者中,多的是桀驁不馴之徒,他們心里誰也不服,哪怕是自家首領,也很難叫他們事事都聽話,更別說別人家的首領了。
……
露天體育場中心處。
一頭肋生四臂的白猿,六只手臂環(huán)胸抱著,笑吟吟地看著正處在暴怒邊緣的虎王,調侃道:“別白費力氣了,你難道指望他們能像人類軍隊那樣嗎?”
雖說他也覺得這些雜亂的交談聲叫人心煩,但見到其他勢力根本不鳥虎王,他還是很開心的。
倘若剛才虎王一聲怒吼,所有進化者都徹底安靜了下來,那他,以及其余那些首領,恐怕會寢食難安。
老子的手下怎么能聽你的話呢?
哪怕我也覺得他們很吵。
“不過三千余人,他們就亂成這樣??!”虎王渾身青筋暴起,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低沉嘶啞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怒氣與殺意。
“喲!好大的威風??!”一頭背生雙翼的黑犬睜開微閉著的眼睛,瞥了虎王一眼,冷笑道,“怎么?百獸之王的夢還沒醒么?”
聞言,暴怒的虎王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他盯著黑犬,聲音平靜地說道:“黑牙你想死嗎?”
說話間,其周遭的空氣竟變得有些模糊扭曲。
見狀,黑牙卻是嗤笑一聲,雙翼猛地展開,而詭異的是,當他的雙翼展開時,虎王周遭原本正變得扭曲的空氣立時就恢復了正常。
黑牙嘲諷地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虎王眼中頓時冷意更甚。
眼看著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一名有著狐耳,猴臉,象牙,狼身,馬蹄,貓尾的古怪進化者忽然開口道:“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
他叫百相,是聚集于此的六方勢力中人數最少的——只有他一個。
傳聞他原本也有些手下,不過都被他吞噬了,所以模樣才那般古怪。
聽到他的話,無論是彼此杠上了的虎王和黑牙,還是其他幾個準備看戲的首領都微微皺眉,各自冷靜下來。
他們今天應邀到此后,很快便發(fā)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虎王、白猿、黑牙、鷹氏兄弟、肥貓,這五家勢力都是百相邀請來的,但問題是,到了這兒后,百相否認了這一點,并說自己是虎王的心腹邀請來的。
很明顯,要么是百相在說謊,要么是他們都被人耍了。
而百相不至于那么無聊。
白猿沉思片刻后說道:“我覺得,應該是有人想借我們的手鏟除那家孤兒院?!?p> 孤兒院很強,尤其是他們的院長,非常強。
傳聞中他們的副院長也很強,甚至比那個怪物似的院長還強,但他已經失蹤了小半年,誰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
他們這六家勢力,單獨拿出來一家,誰也不是孤兒院的對手,不僅僅是硬實力有差距,還因為他們更惜命,也不夠團結。
若是讓牧北來說就是——他們沒有信仰。
不過若是聯合起來,他們的實力就遠遠超出孤兒院了。
孤兒院能一直支撐至今,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那些敵對勢力沒有聯合起來。
“那又怎樣!”黑牙冷笑一聲,道,“我是看它不順眼,前兩天還有幾個手下死在了它的人手里,但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家伙將我們騙到這兒,讓我們去對付它,我們就得乖乖去做嗎?我黑牙可不奉陪!”
“確實。”虎王平靜道,“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是王者風范。”
“我有些擔心這里面會不會有詐?!柄検闲值艿睦洗笳f道。
肥貓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但有一說一,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不是嗎?你們說,既然來都來了,咱們要不要干脆搞個聯盟?”
這時,白猿忽然說道:“聽說孤兒院的恒最近在試圖聯合一些中立勢力。”
眾人聞言皆是皺眉。
其實吧,這六家勢力,要說跟孤兒院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也沒有。
就像世間很多解不開的矛盾其實源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他們與孤兒院的沖突最初也不過是源于一個很小很小的理由——看它不順眼,或者一點點利益糾紛。
但在這個野蠻的世道,這已經足夠引發(fā)沖突了,而隨著沖突的不斷發(fā)生,彼此間的矛盾也在不斷加劇,就跟滾雪球一樣。
特別是前些日子,因為那些傳聞,孤兒院忽然陷入了內憂外患的境地,很多人都想踩它一腳。
他們這些與其有矛盾的勢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紛紛趁勢而上,雙方的沖突自此開始火速升級。
雖然之后因為雞哥的報復行動,這場原本愈演愈烈的沖突似乎戛然而止了,但風波真的會就此平息嗎?
顯然不會。
因為為時已晚。
沖突到了這個份上,往往是形勢推著人走。
一次威懾性的報復行動已經無法平息這場風波,除非那份暴力達到了讓敵人絕望的程度。
但雞哥的實力明顯還達不到那個層次。
畢竟,被覆滅的那幾家跳得最歡的勢力并不是最強的。
最強的六家在這里。
他們感到忌憚,卻不至于害怕,相反,他們感受更多的是——威脅。
他們看到了一個怎么也打不垮,還不斷展露鋒芒的敵人。
倘若雙方沖突不深,他們感到棘手后,可能就作罷了,但這段時間以來不斷加速升級的沖突,使得他們無法停手。
這是趨勢。
雙方不斷積累的矛盾所形成的趨勢。
這種已經成型的趨勢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打斷的。
倘若沒有第三方勢力介入的話,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沖突在所難免。
而在此之前的任何停歇,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另一邊。
對于六方勢力此時的聚首,因為某些原因,恒并沒有得到消息。
但她早已從那突兀的片刻平靜中嗅到了暴風雨的氣息,所以這段時間她頂著內部的爭議,一直在聯系那些中立勢力。
而且在她看來,孤兒院不能獨立于這個世界,它既然誕生于此,那么跟這個世界的關系便也是它的一部分,孤兒院不該自認清高,它應當去爭取那些可以爭取的人和勢力,作為朋友,作為能守望相助的伙伴。
但可惜的是,孤兒院內部一直有部分人認識不到這點。
這是理想主義者常犯的錯誤——傲慢,瞧不起周圍與自身理念不符的一切人和事。
原本這種狀況還不明顯,但在這次事件中,在內憂外患,四面受敵,不斷承壓,不斷反抗,孤軍奮戰(zhàn),獨自支撐的過程中,這種風氣正在快速滋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孤兒院也無法停下。
最起碼,這場沖突不應該停在這里。
因為有血性是好事,但這種在孤獨與重壓下被扭曲的,孤立于世界的傲慢傾向實在要不得。
否則,即便他們這次戰(zhàn)勝了所有敵人,這份傲慢也終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將他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全部摧毀。
孤兒院需要作出改變,去主動擁抱這個世界。
所以,即便頂著內部的爭議,恒也要去接觸其他勢力。
而她自然也清楚,這樣做無異于不斷挑撥那些敵對勢力的神經,但正如之前所言,有些時候,往往是形勢在推著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