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14日,柏林時間晚7點,第五十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在柏林電影宮舉行頒獎典禮暨閉幕儀式。
這一回相比開幕式,很明顯人少的多了,將近一半以上的嘉賓都不見蹤影了。
以丁巍姜聞為首的華夏電影人倒是一個不少,整整齊齊的出席典禮。
進入主會場的時候,華夏電影人抱團取暖走在一處,竟然得到相比開幕式更多的菲林和掌聲歡呼,從效果上來看為期一周的華夏電影專場倒真的吸引了很多國外影迷,也算在德國開拓了華夏電影的市場,即使不能拿獎也是不虛此行了。
俞老師今天換了另一種風(fēng)格,綰著著丸子頭的發(fā)髻,藍色拖地長裙,白皙的領(lǐng)口處帶著丁巍給買的一顆價值十一萬美金的紅色寶石,閃閃發(fā)光,小露酥肩,恰到好處。整個人看起來大氣典雅有透著一絲可愛的俏皮,很是謀殺了一大批菲林膠卷。
前兩天,有家德國的電影雜志找上門,想拍幾張本屆柏林電影節(jié)影后候選人的寫真,俞老師很直接的拒絕了。
俞老師喜歡演戲,享受在攝影機鏡頭里的狀態(tài),但她對出現(xiàn)在一切非攝影機鏡頭前一直很抗拒,包括拍寫真、做采訪等活動。
俞老師認(rèn)為拍照采訪是刻意的圈定某種主題,即使主持人或者攝影師技術(shù)很高為人親近,但這種圈定和桎枯是讓她不舒服的。
俞老師還親昵的抽一下鼻子:“我本來就不喜歡嘛,為什么要去和另外四個不認(rèn)識的人拍寫真?”
丁巍苦笑一下,倒也由著她了。他本來就喜歡的是那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天真爛漫的俞老師,不需要刻意為他或者為別的事情刻意改變。
但走上紅毯,被媒體記者不由分說的狂拍,俞老師也沒辦法。
“要是今天拿不了獎,我……我就再也不來柏林了?!?p> 進去之后找到位子坐下,俞老師還有些牢騷。
這些天確實被國外的這幫媒體記者騷擾的不勝其煩,兩人在酒店里吃飯打保齡球或者外出,總會碰上那么一兩家外媒。
這當(dāng)然不是說兩人在歐洲大地已經(jīng)走紅,而是來自英國的這家媒體因為前幾天蹲守在酒店騷擾鞏儷、丹澤爾華盛頓等明星大腕被電影節(jié)組委強制驅(qū)除駐場采訪了,這幫英國人只能滿大街的蹲守了。
丁巍彎腰替俞老師收攏一下她的長裙,別被踩著弄臟了:“冷不冷?要不要捂住膝蓋?”
盡管按時間算是已經(jīng)進入春季了,可因為剛進入諾大的會場,南北通風(fēng),總有一絲寒意。
俞老師搖頭,指著前面的一排座位好奇的問道:“哎,你看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昨天我們遇到的那個?”
丁巍還是脫下上衣捂住俞老師膝蓋,才抬頭看一眼,他也有些驚訝:“還真挺像的啊。”
這兩人瘋狂到什么程度,自從華夏電影專場成功舉辦又把電影海外發(fā)行權(quán)賣出去后,幾乎很少待在酒店,在柏林甚至附近的城市游覽了個遍,滑冰滑雪,兩人甚至大著膽子來了一次雙人跳傘的危險活動,很是盡興,兩人甚至專程前往德國巴伐利亞州的首府慕尼黑看了一場拜仁慕尼黑和美因茨兩只德國足球隊伍的最后一輪杯賽較量。
丁巍曾經(jīng)喜歡過籃球,俞老師一向是對這種極具身體對抗的比賽敬而遠之,兩人都不是足球迷,但來到德國不看一場如火如荼正在進行的高水平足球比賽,似乎都有些遺憾。
于是兩人坐著德國的城市特快就去了,尷尬的是狂熱忠誠的德國球迷早就買好季票套票什么的,兩人沒賣到票。
在慕尼黑安聯(lián)球場入口處兩人對視一眼,哈哈一笑,除了能感受到德國球迷的狂熱之外,略覺尷尬。
不過也沒關(guān)系,反正是臨時起意乘興而來,又不是狂熱球迷,看了看門口還擁擠著一大群臉上印著拜仁加油的彩油身上穿著拜仁慕尼黑球衣的瘋狂球迷,兩人收拾心情準(zhǔn)備再找個地方看看的,就看見一個也是穿著又厚又黑的外國人搖搖頭擺弄著相機,似乎想找人給自己拍一張,奈何那幫瘋狂球迷眼睛一絲不眨的盯著頭頂?shù)膶崨r轉(zhuǎn)播屏幕。
看到丁巍和俞老師兩人與周圍狂熱氣氛格格不入,厚著臉過來,那人看到丁巍的時候明顯眼睛一亮,再看俞老師,臉上就帶上笑容了,交流幾句,丁巍就幫他拍了照片。
末了,那人看一眼照片又問了一句為什么你們兩人不拍一張呢?
俞老師對這種不是相熟之人的拍照要求,一律拒絕。
那人就搖一下頭,取掉脖子里的圍巾,露出一副還算小帥有型的歐美人臉龐,胡子很個性,一圈兒圍唇胡茬,想了想把相機遞給俞老師,示意丁巍過啦和他合影一張。
丁巍看著人有些眼熟,但也不敢確認(rèn),畢竟不但華夏人在歐美人眼里一個樣,歐美人在華夏人眼里也差不多一個樣。
不過,看這人不像是隨時會從懷里掏出一把藍汪汪會冒火的加特林的那種人,倒也沒有拒絕合照的要求。
照完相,兩方輕握一下手揮手告別,再無交集。
卻是不料,今天在電影宮里會遇見……這么相似的一個人。
丁巍也指了指前排那人問隔壁的姜聞:“哎,那人是誰?你知道嗎?就那個穿著藏青色西服的那個?!?p> 姜聞看一眼翻個狐疑的眼神:“你倆不是故意逗我的吧?保羅托馬斯安德森,《木蘭花》的導(dǎo)演,金熊獎的有力得主,你不認(rèn)識?”
丁巍哦了一聲,兩人對視一眼,這人應(yīng)該就是昨天遇見的那個了。他和俞老師都有些驚訝,《木蘭花》放映的時候,丁巍和俞老師禮尚往來應(yīng)查理茲塞隆的邀請都去看了,可沒見到導(dǎo)演,只有主演朱利安摩爾和兩外兩個不認(rèn)識的,跟導(dǎo)演保羅托馬斯安德森沒照過面。
“不是,你倆悠著點吧,我聽老曹說好幾次在酒店里找不到你們?nèi)?,還有一次說在什么加什么米施滑雪場。你倆心真這么寬嗎?”
姜聞估計受不得這兩人時不時的秀一把狂虐他這個剛離婚的單身漢,帶點兒諷刺的問道。
去滑雪場時問了一句老曹,老曹推脫了,人家是情侶,他是一個電燈泡,怎么會去?
這是威廉姆斯推薦的,那個滑雪場也在巴伐利亞州,但是距離瑞士很近了,是天然的滑雪勝地,也適合居住。
他倆說好一天就回來的,結(jié)果到地方后不但俞老師就是丁巍都想在這地方多呆兩天呢。
恰巧,在酒店留守的老曹接到電影學(xué)院鄭院長打來的越洋電話找丁巍兩人,老曹就實話實說,那兩人去滑雪了,把老爺子鄭東天都給驚得無話可說了。
“是加米施帕滕基興滑雪場,那地方景色相當(dāng)不錯,據(jù)說是德國最適合旅游的景點之一。你是不知道,除了滑雪滑冰,還有騎馬射箭狩獵呢……”
丁巍順嘴給姜聞普及一下,成功得到姜聞的……一雙白中看不見一點黑的眼眸。
丁巍嘿嘿一笑,故意大一點聲音,給俞老師講笑話:“哎,不愧是影帝大導(dǎo)啊,你看人家那眼睛怎么翻的?一點兒黑眼珠子都看不見啊……”
看著姜聞發(fā)黑的臉龐,俞老師就笑的不能自已了,躲在丁巍懷里肩膀直抽抽,一手還使勁掐丁巍腰里的軟肉。
旁邊老曹和孫州也是一秒破功,再無參加頒獎典禮患得患失的緊張感。
姜聞氣的臉都青了,倒也知道這是什么場合,狠狠的瞪一眼丁巍,扭過頭去,不再理這貨。
柏林電影節(jié)跟其他電影節(jié)的頒獎順序流程差不多,都是從輕到重從小到大量級的頒布,中間穿插一兩個不輕不重沒滋沒味的表演或者回顧演講什么的。
最先頒布的是短片類的,下來是新人類的,沒丁巍他們什么事兒。
除了中間穿插上來的一個芭蕾舞劇的表演讓眾人精神一振外,就是獲獎電影都沒記住。
丁巍甚至講了一個余謙搭檔的小笑話:“哎,聽說芭蕾舞剛開始的時候,專供皇室貴族取樂……不穿底褲,你說那個舞臺是不是設(shè)計的老高了?”
這回就是俞老師都不饒他了,嗔怒一句:“低俗?!闭绽p他一頓沾衣十八掐。
姜聞看他齜牙咧嘴的表情,嘿嘿一笑:“你別說,要論這種……驕奢淫逸貪圖享樂,咱們老祖宗可比這上檔次的多了。我還見過一副明代唐寅畫的……”
丁巍一臉正義:“低俗,呸!”
俞老師不好意思掐姜聞,對丁巍那是真下得去手,即使丁巍假正義假虛偽的說了姜聞。
姜聞才不管低不低俗無恥不無恥的,他就是故意說這個讓丁巍挨……掐的。
看俞老師臉色不虞的轉(zhuǎn)過頭去,沖丁巍低聲道個喜:“該??!”
說說鬧鬧,倒是沒有剛才那般緊張了。
臺上本屆電影節(jié)主席莫里茨哈德爾上場了,滿場響起歡呼和掌聲。
哈德爾的這屆電影節(jié)質(zhì)量確實高,開創(chuàng)了柏林電影節(jié)新世紀(jì)的紀(jì)元,無論是從參展電影的質(zhì)量數(shù)量還是電影節(jié)的聲勢名氣都遠超之前的,掌聲有一部分是給這真心實意為柏林電影節(jié)出策出力的老爺子。
有一部分是給接下來即將上場的那位的,因為主席哈德爾親自頒發(fā)的是本屆電影節(jié)的終身成就獎。
果然,等哈德爾感慨幾句本屆電影節(jié),從懷里掏出卡片開始宣讀終身成就獎的獲獎人的經(jīng)理榮譽時,滿場起立掌聲震天。
“讓娜莫羅!恭喜!”
老太太也是盛裝打扮被人扶上臺,盡管頭發(fā)白了,臉上皺紋很深,也帶著老花鏡了,身材走形了??衫咸髿獬煞€(wěn)的氣質(zhì),依稀可見她年輕時風(fēng)姿綽約的法國女神級的迷人風(fēng)采。
其實終身成就獎在各大電影節(jié)上越來越隨意,有極端的電影節(jié)會一言而決,也有無人可頒甚至不會服眾的窘境,但讓娜莫羅的這次算得上實至名歸。
兩次法國戛納影后,一次威尼斯電影節(jié)影后,從業(yè)五十余年,甚至出過兩本自傳小說,也曾風(fēng)靡過歐洲大地。
俞老師略有羨慕:“我要是在七十歲能有她這般活得瀟灑,就是沒有獎杯也值了?!?p> 丁巍舔狗上身:“你肯定會比他更幸福更瀟灑,到時候我給你親手制作一個……”
電影節(jié)期間,這老太太年輕時的風(fēng)流瀟灑又被翻出來了,兩次情婦,兩次婚姻,牛掰的是她與任何一任男人關(guān)系結(jié)束后都保持著不錯的情誼,還出席過兩任丈夫的葬禮,十年前就把自己所有家產(chǎn)都捐給慈善事業(yè)了,現(xiàn)在在法國一家藝術(shù)院校當(dāng)名譽教授。
從做女人方面來看,事業(yè)家庭兩不誤;從做人方面來看,她確實是個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了都。
俞老師眼波流轉(zhuǎn),腦海里幻想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兒顫顫巍巍的在她身邊……咿,好惡心!
“呸,我才不要你呢……”
抖抖肩膀,將丁巍捂在她膝蓋上的西服拉開,也將丁巍的雙腿捂住,緊緊握住丁巍的手,安心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