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如此費心費力,隨便找?guī)讉€江湖術(shù)士不就……”云錦停頓一瞬,伸手輕輕摸向他的臉,意有所指道:“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云錦住了口,只笑意盈盈的注視著他。
她的眼里恍若一汪春水,徐子航能夠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恍若天地之下,只有此間一人。
意識到自己再想什么的徐子航猛地將頭后移,躲開貼在臉上的柔荑,“這是我分內(nèi)之事,定要做好!”
見他有些惱怒了,云錦笑著收回手,撫下裙,施施然坐好,“公子何必跟我的玩笑話較真,說起我識得一位神醫(yī),倒是可以試一試?!?p> 云錦懶洋洋的重新給他斟了一杯酒,寬大的袖衣向下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
徐子航?jīng)]有吭聲,只顧著悶頭灌酒,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
那黑衣男子背光而立,午后的光芒依舊刺眼,有些模糊了他的輪廓。
云錦著一身紅衣?lián)荛_輕紗緩緩走了進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顧著垂眸撥弄古瑟。
今日風大了些,畫舫晃晃悠悠的漂浮在水面上,云錦不知怎么竟撥錯了一根弦,發(fā)出突兀的聲音。
男子終于轉(zhuǎn)過身來,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眸子深處盡是幽深,在看清云錦后卻緊縮一下,不自覺染上幾分柔情。
云錦微微一笑,將錯就錯的繼續(xù)彈下去,聽起來倒是別具一格。
曲罷,云錦走到男子身旁,不慌不忙的斟了一杯酒遞過去。
指尖的溫暖一觸即逝,云錦笑著收回手,“公子倒是面生的緊,怕是頭一次來我這吧?!?p> “姑娘的曲子錯了?!蹦凶幽抗饩o緊盯著云錦,像是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一樣。
云錦輕輕勾住他的肩膀,踮著腳尖在男子耳邊小聲道:“公子怎就知道錯了呢,”說完輕輕吹了一口氣,彎著眼睛看向他。
男子也偏頭看她。
兩人湊的及近,彼此的呼吸交疊,像是快要親上一般。
兩人對視良久,男子突然笑起來,“姑娘彈的曲子真好聽,能否再為我彈一曲。”
“當然,”云錦走到帷幕旁,開始彈奏輕柔的曲子。
男子坐在桌前盯了云錦一會兒,而后撐著腦袋闔上雙眼,聽著曲子,似乎昏昏欲睡,終于沒有抵住困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面色平淡,睫毛一顫一顫的,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似的。
云錦停下樂聲,躡手躡腳的走過來,托著下巴坐在桌前。
男子額前垂落的一縷頭發(fā)有些礙眼,云錦沒有動作,干脆把頭轉(zhuǎn)向船外。
遠處的沿河畔,一群孩童在淺水處戲水,中間的小男孩不知說了些什么,引得一群人哄笑,旁邊的小女孩不停的追打他。
一追一逃間,還有其他幸災樂禍的小伙伴不停起哄。
京城真是一個熱鬧的好地方。
云錦收回目光,不自覺的瞥向已經(jīng)睡熟了的人。
繁花已開,故人已歸。
……
男子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寂靜無比,只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
外面的畫舫上都掛上了漂亮的小燈籠,只有這里漆黑一片。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男子胳膊有些發(fā)酸,但他沒有動作,依舊呆愣著。
這艘畫舫外也掛上了好幾串小燈籠,或許是小廝吧,男子這樣想著,他渾身沒有力氣,干脆重新趴在桌子上,將臉埋在最下面。
一陣腳步聲從遠至近的傳來,又將什么東西放在地上,“噗—”的一盞盞點亮燭火,然后端著東西繼續(xù)走過來。
房間內(nèi)瞬間亮了許多,油燈被輕輕放在桌子上,男子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來人。
云錦端著的托盤上放了好幾盤小菜,見男子醒來,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我見你太累了,就沒有叫你,你醒來的正好,來嘗嘗我的手藝?!?p> 說著,就將所有菜都推到他面前。
男子剛睡醒,不是很有胃口,但還是夾了一小筷放進嘴里緩慢咀嚼。
并不是很驚艷的廚藝,只是咸淡適中,方可入口而已。
見云錦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男子頷首,說了個“可以”。
只是小小的夸獎,云錦卻像得到什么天大的獎勵一般,面上的高興遮掩不住,又有些局促的往男子那邊推了推,“你多吃點。”
“好,”男子微微揚起唇角,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云錦碗中,“你也吃?!?p> 外面是歌謠聲、曲聲和談笑聲,里面卻安靜的只剩碗筷輕微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