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節(jié) 一貫三為王
第二天上午。
呂聿征正在店里打掃,忽然看到陳季又迎了天依過來。一直跟著天依的阿樸還是按之前那樣,收了錢,被安排在較遠(yuǎn)的隔間里休息。
“哎,洛姑娘還有什么事么?”呂聿征似乎沒有預(yù)料到天依的再次造訪,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
“那個,呂兄……”天依停頓了一會,最后還是開口問道,“昨天的那一張龜甲……”
“姑娘不是昨天已經(jīng)打定主意說不需要了么?”呂聿征聽到這個愣了一下,“已經(jīng)送還給老辛他們了。我以為姑娘今天不會來的……”
“啊,是這樣……我覺得事情可能不會至于那么糟……”
呂聿征直接擺擺手:“肯定不可能的?!?p> “呂兄,先聽我說,我是這樣想的。首先,我肯定是向盧生他們認(rèn)錯的,這個我咬定主意了。只是,我手頭上若有那樣一張甲片,至少還可以證明我得出錯誤的看法是因為出于這些材料的誤導(dǎo),中間也經(jīng)過了一個推斷的過程,而非我自己空口無憑地謾口胡謅。這樣子,也能減我的一些過責(zé)不是?”
呂聿征停下來,開始思考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至于這塊龜甲本身,我就說我是從街上或者河里隨處撿來的,不會牽扯到二位恩兄和辛大俠?!?p> “但是自你把這個甲片向幾位儒生亮出來那一瞬間,這水就算潑出來了。就算你說這是錯的,這塊龜殼及其上的內(nèi)容也保不齊會有哪個儒生散發(fā)出去。若沒引起什么風(fēng)浪,倒是好的;但若翻起的浪頭夠大,那牽不牽扯到姑娘和我們?nèi)?,可就真的不是姑娘說了算的了?!眳雾舱鳚M是擔(dān)心。
“就這幾個月,光淮南王這件事,就拉了好幾萬人進(jìn)去。”陳季的聲音極低。
“淮南王?”天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未幾,才想到今年正是淮南王謀反發(fā)生的年份。她之前在洛陽城里行走,也常??匆娗糗囕d著人前往監(jiān)獄的。史籍記載,最終受這場風(fēng)波而死的一共有數(shù)萬人,也就是說每一千個武朝人里面可能就有一到兩個死者。
“姑娘,碰到這類跟今上有關(guān)的事情,可不能使婦人性子胡鬧?!眳雾舱鹘又惣镜脑捳f,“你自己當(dāng)然可以隨便說我自己是被這片甲蒙蔽的,但是你在堂上說說就好,要是真把它拿出來,讓其他一些有心人看到了,一切就都難說了。昨天這件事,你走以后,我也沒把這片龜殼的事情跟老辛他們說,就是怕老辛和廖涯他們知道了這塊甲的信息,到處生事?!?p> 呂聿征似乎在這個問題上顯得非常敏感和謹(jǐn)慎。
“好吧。”天依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看來還是沒有什么辦法。那個盧師成,已經(jīng)打算召集全洛陽的名士,來開一場論辯會輪流批駁我了。”
“這個盧先生倒也比較硬,一點臺階都不給姑娘下?!眳雾舱髅掳驼f,“除了那片龜甲以外,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們幫忙么?”
“……沒有了。”
呂聿征聽罷,心情也比較沉重。
“也沒辦法,誰叫姑娘攤上的是這樣的事呢?能夠盡量保全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就不要再奢求著想證明你自己的那種……邪說。只要我們漢的江山還存在一天,或者說,只要世上還有君王,姑娘就沒機(jī)會證明它?!?p> 之后的兩天,也沒有什么進(jìn)展。很快,天依就從周邊的人那里得知了趙司馬已經(jīng)回府的消息。她在這期間也曾幾次地去向盧生賠禮謝罪,但得到的只有越來越難聽的詈罵。天依此刻能做的已經(jīng)不再是收集什么證據(jù)或者想什么辦法,而是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秀敝g,似乎自己的身份與之前為奴時似乎并沒有什么差別,自己表現(xiàn)得越像一個忠仆,自己得到的懲罰就會越低。
……或許會吧。
時間轉(zhuǎn)到九月中旬左右,趙府的中堂再一次賓客如云。乘得起馬車的儒士們從洛陽的各個角落趕到趙府的正門口,盧師成和趙司馬領(lǐng)著三位公子侯門迎接。天依并沒有權(quán)利出席這個歡迎儀式,只能在趙筠的院中一邊繼續(xù)教趙筠識字,一邊靜候?qū)徟械牡絹怼?p> 過了一會兒,有仆人前來請趙筠和天依進(jìn)入中堂。這幾天來,似乎連府上的仆人也嗅出了一些氣味,對待天依沒有之前那樣恭敬和認(rèn)真了。那個仆人在帶自己前往堂上的時候,一邊走一邊用手指清理自己的頭垢,引得天依一陣發(fā)寒。
天依越走近那個中堂,心里越是發(fā)怵。二人從東邊的側(cè)門口入堂,見堂上的坐席已經(jīng)被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唯獨那個位置最低的還給她預(yù)留著。盧師成正把著手腕,高踞在趙司馬旁邊的那個座位上,一副莊重的表情。
天依覓得那個位置坐下,低下頭,不敢平視眾儒士。不過用余光一瞥,在席的這一二十個儒士,個個都是衣錦佩玉,絕對不類呂聿征那種儒生。
“好了,既然都到齊了,那作為主方,容老夫先介紹一下在場的諸位名士?!北R師成站起來。
“盧老,大家都已經(jīng)很熟了,我們還是直接進(jìn)入正題吧?”在場的一位儒生向他拜道。
“哪里哪里,你看,那兒還有一位海國的‘女士’,恐怕到洛陽這么些日子了,連諸位的大名都不曾識得呢?!北R生指向天依,似乎這個環(huán)節(jié)是專門為她設(shè)計的。
“怎么,蠻夷和女子也能稱士的么?”大家紛紛開始議論。天依只是低著頭,不敢發(fā)一言。
“好吧,那我今天就讓她見見世面。這位是前年徙居洛陽的汝南名士,賈先生晃……”盧師成開始挨個介紹在座的賓客。天依一邊聽,一邊在腦海里想這些名字,發(fā)現(xiàn)盧師成延請的這些名士,沒有一個名字和自己記得的名留青史的武帝朝的大儒對上的。
天依把頭壓得更低了。
盧師成介紹完在場的儒士以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xù)徐徐地說道:
“……今天老夫之所以要延來各位同道,也不是為的別的,就是想論一個公道。”
“這有什么可論的呢?”眾人問道。
“是呀,我們都傳習(xí)的是圣人之學(xué),我們之間自然都不須論,早就判然了的。”盧生說,“可今日之會則不同。這個小女子,是我們府上的,給趙小姐聘的老師。司馬大人,您之前應(yīng)該記得吧?”
趙司馬仔仔細(xì)細(xì)地對著天依看了一會,道:
“確實。他們說她會識字,會背經(jīng)典,又是一個女輩,那且就讓她做了小姐的老師。怎么了?”
趙司馬沒有把天依之前為奴的那一段說出來,怕讓在場的儒士留下話柄。
“哪兒是傳什么經(jīng)典!這個小女子之前在海國的時候,不知道受的是什么業(yè),傳的是什么習(xí),明明一些舉世皆然的公理,她們海國倒是有另外一套。在教的時候,也說給了趙小姐。幸好我前幾日遂小公子去檢查了一番,才發(fā)現(xiàn)的這個問題,因而今天付與諸位討論討論?!?p> “那海國的那套是什么樣子的呢?”在場有儒生發(fā)問。
“這個……我說不出口!”盧師成像戲臺上的老生一樣揮了一下他的大袖,抬高音量喊了一句。這句話一下子激起了在場眾人的興趣。
“到底是什么說法,能讓盧老都說不出來?”
“你們讓她說。”盧師成指了指一直低頭坐著的洛天依。
天依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她心中惶惶,遲遲不敢發(fā)語,最后憋了一句:
“我不敢僭越……”
“怎么,你當(dāng)時敢對我說,現(xiàn)在當(dāng)著這么多名士和司馬使君的面,卻不敢了?”盧生勃然走下臺階,長吸一口氣,控制住了把她的衣領(lǐng)糾起來的沖動,“你今日必須得說!”
眾儒生紛紛開始耳語究竟是什么讓這個小蠻夷惹得盧生如此憤怒。
“應(yīng)該是四日前……”天依站起來,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正在給小姐教課,忽然小公子帶著盧先生過來看我給小姐教課的情況……”
“別說這些!這里是論道之會,不是你們這些婦人吃完飯洗衣服的碎言!”盧生直接喝斷了她,“你就說,‘王道’的‘王’這個字,你是怎么給小姐解的!”
“奴……我說不出來……”
“那我就替你說了吧!她給小姐教‘王’這個字的時候,給的解釋是什么?”盧生轉(zhuǎn)過身來,打開雙臂,面對著在場的儒生,大聲宣呼,“她說,王字是一個象形,乃象一把斫人的斧斤也!”
在一瞬間,天依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中年儒生,神情先是一悚,而后面色有點發(fā)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影射性的事情。天依猜他可能想到了不久之前剛發(fā)生的,最終要連坐死數(shù)萬人的淮南王案。不過這個臉色的浮現(xiàn)也只是一瞬,那個儒生似乎又感覺自己受到了什么羞辱,臉色由白轉(zhuǎn)紅,滿面怒氣地瞪向自己。天依連忙避開他的眼神。
“這不是蠻夷之見嗎……”在這一瞬間的沖擊過去以后,馬上有人舞起臂肘。
“孔圣人都說‘一貫三為王’,一惟一夫,三乃三才,謂天地人也。連夫子的教導(dǎo)都不尊,她還有臉稱自己為士耶?”
“盧公,今天這道就不必論了。你只消問問我們這些同道,哪一個不是受夫子之學(xué)?既受夫子之學(xué)的,哪有一個人肯受這……野蠻的說法?”
“我就在這里講了,今日誰敢為這個小女人的邪說辯護(hù),就等于誰否定夫子之學(xué),把自己一生的節(jié)氣都賣給了夷狄。今上獨重夫子之學(xué),誰敢否定,就是否定今上的權(quán)威,就是淮南亂黨的余孽!”有一位中年儒生似乎格外義憤。
“趙司馬,”盧師成朝趙破奴作了個揖,“趙小姐若是讓給這種道理不正的人教,絕對要出事的。”
趙破奴只是微睜著雙眼,看下面的情況。那個從夷地來的小女子始終沒發(fā)一句,不停地向儒生們伏拜道歉,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或者,我們直接把她定作淮南的余匪,下大獄也可以?!北R師成咬咬牙。
“盧先生,你今日好像比我這樣一介武夫還要……”趙破奴有點訝異地看了看他。
“司馬大人,我的話是狠了一點,可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再呆在府上,呆在洛陽,妖言惑人了。你想一想,小姐若接觸了這一套蠻夷之學(xué),以后可還得了?出嫁以后,會如何辱沒趙家的聲名?或者,引諸位的禍上身?”
趙破奴又捻著胡子,想了一會,站起來,止住下面的喧嘩:
“等一下。各位先生且回到座上,本司馬要問一問。”
眾儒士方才朝趙司馬行禮,回到座位上。盧師成也在一盤安坐。
“諸位都說了很多,但我們不妨讓這位小女子也說幾句話?!壁w破奴抬手叫天依站起來。
“愚婦之前在海國受的實乃偽學(xué),這才在日前發(fā)了辱上之論,理當(dāng)萬死。諸公說得一點都不錯?!?p> “聽說你當(dāng)時有證據(jù)?”
“有是有,”天依咬咬牙,“但我先前以為那些是漢地的古字,但是這兩天來才發(fā)現(xiàn)那些其實都是我們海國的字,當(dāng)時我看其形類斤,故而得此下論?!?p> “也就是說,你是看到那些‘王’字長得像斧頭,又以為它是漢地的古字,才持這個看法?!壁w破奴說。
“胡來!我們漢國的古字明明也是寫作以一貫三的!何來斧斤之說!”有儒生站起來。
“對,你說得一點不錯,所以她看到的當(dāng)然不是漢國的古字,是她以為她所見的是漢國的古字。”趙破奴說,“這樣說來,其實也正常?!銈冞@些儒者有去過塞下或者海外的么?”
在場的儒士皆搖了搖頭。
“老夫十多歲的時候,經(jīng)塞入胡,在匈奴摸爬滾打,難免要習(xí)胡語,和胡兒交流?!壁w破奴開始回憶,“他們的王者,縱橫塞外幾十年,憑的是什么?”
趙破奴見無人回答,自己突然步到堂中,抽出懸在壁上的一把百煉直刃刀,在空中揮了一下,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他們憑的就是這個。所以胡兒弓馬嫻熟,箭下如雨,圍皇祖于白登,取漢女以為妾,他們的王,恰好就是如這個女子所說的,用兵,用斧鉞之人也。”
趙破奴見大家都不答話,又說道:
“胡兒既然如此,那或許海夷也是這樣。你不能期望四夷都與中國同文同俗。你們沒去過胡中,你們知道匈奴的字怎么寫嗎?”
儒生們無一應(yīng)者。
“匈奴似乎沒有文字?!碧煲勒f了一句。
“嗯,你們看,在這種事情上,你們還沒有一個和匈奴天南地北的小海夷靈清。”趙破奴眼光一亮,“小姑娘,你不妨跟老夫?qū)懸幌履憧吹降哪莻€王字。取張絹來。”
侍從取來一塊絹帛和毛筆,天依揮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在甲片上看到的王的古字。趙破奴揭過絹帛,張給眾人看:
“你們看看,她們海國的這個‘王’字,多么地像一把斧頭!又多么像我們漢地的古字!難怪她要把這兩者混以為一塊了。”
眾人紛紛表示之前從未見過這個字。
“她們海國,可能就跟我到的匈奴一樣,信奉強(qiáng)力的人,所以他們自然就把這等樣人尊為王了。沒有什么貶抑之意。他們就信這個。而這個姑娘來到漢地尚且不久,就算之前熟讀漢文典籍,也不一定盡通我們中國的倫常,何況她還把這個字以為是中國的古文字。我看你們這些儒士,就是見的人太窄了,以為天下都是我們這樣人,我們這樣禮俗,所以把她的意思解為篡逆。我看未必?!?p> 有一位坐在角落的年輕儒生,見到此狀,也站起來說:“小子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就算人家真的離經(jīng)叛道,也不應(yīng)該如盧先生所說的那樣下獄治之。子曰:‘遠(yuǎn)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又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一個蠻夷不通我綱倫,導(dǎo)而化之即可,小子看這位姑娘也不是什么冥頑不化的人?!?p> “莫公子,你何以見之?”盧生問那個儒士,“你跟她只見過今日這一面?!?p> “非也。小子上個月蒙趙司馬的關(guān)懷,參加過歡迎趙小姐的燕席,那會就見過這位姑娘?!比迨坷^續(xù)說,“當(dāng)時姑娘為司馬大人和在場諸君誦了《鹿鳴》一篇,小子至今心里尚有余音存焉。我也在洛陽見過一些胡奴越女,其中通詩經(jīng)的只有姑娘一人,想必她是識了字,且讀了很多先秦的書,方能通解詩經(jīng)的?!?p> “這有什么用?我們說的是品格倫常的問題。她目無君上。”
“目無君上,未必。趙司馬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或許徒是人家崇拜強(qiáng)者,并無誹謗諷刺之意。淮南王事發(fā)之前倒是滿口的君上,有什么用呢?就我親眼見的,在那場酒宴上,人們向趙小姐敬酒,她主動替小姐攔下,自己喝了十余杯,醉倒了。這一幕,盧先生當(dāng)時不在場,是沒有見到。她作為一個奴仆,能夠主動為主盡職,那做一個臣下,也能為君盡忠,這是毫無疑問的。”
“嗯,是的,你說的這些我當(dāng)時也看在眼里?!壁w破奴捻捻胡須,“這也是我一直對于留她在府中沒有什么意見的一個原因?!?p> 天依眼帶淚花,感激地看了看那個姓莫的年輕儒生。兩個人的目光對視了一會,連忙又各自收了回去。
“不過,”趙破奴將刀擱回壁上,“洛姑娘,你這回出言確實是欠考慮。我不管你在海國時秉持什么樣的理念,有什么樣的風(fēng)俗,你到漢國來,就得入鄉(xiāng)隨俗,想辦法按我們漢國的綱常說話做事。我一時也找不到其他的女子能做趙筠的老師,所以并不打算直接強(qiáng)退你。只是,一個先生要教學(xué)生的,可不止是識字寫字,我在這上面對你很不放心。”
“使君,”天依連忙伏拜,“今日之會,有聞諸公諍語,愚婦已經(jīng)決計要盡棄之前在海國所受的偽學(xué)。曩者在我們海國,確實‘王’就是指手把斧鉞權(quán)柄之人;但是在漢國,實乃‘貫通天地人者’,德者任之。微是,中國且與我四方之夷無異也。我以后會給小姐傳授這些正道,若是有再教習(xí)邪說,毒害小姐,招來禍患,愚婦任司馬大人懲處?!?p> “說得好。盧先生,你聽,就跟剛才子成說的那樣,她不是很識大體么?”
“司馬大人要讓我給她一個臺階下?”盧師成冷笑一聲,“那你把老夫置于何地呢?”
盧師成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結(jié)果被儒士們攔住。天依直接走到盧生面前,雙膝跪地,向他磕了三個響頭,磕得梆梆作響。天依磕完頭,抬起頭來,但覺眼冒金星。
“你看,人家都向你頓首了!”趙破奴大呼了一聲。
盧師成無可奈何,掙開拉住自己的人群:“好吧,我哪兒也不去。只是,小蠻子,你聽好了:以后我若再發(fā)現(xiàn)你給小姐傳習(xí)這些異類的思想,老夫真的要把你捆去治罪的?!?p> “請盧公嚴(yán)加督責(zé)!”天依又朝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中午,趙筠坐在屋里等待音信,分外焦急。晏柔送來午飯,趙筠連吃一口的胃口都沒有,兩個人遂一塊坐著等消息。未幾,看到天依疲憊地走回院子,身后跟著趙定北。
“太好了,洛姐姐還是留在府里了!”趙筠馬上前去迎天依。
“你還叫姐姐呢,前幾天你那句話,差點沒把你姐姐害得卷鋪蓋走人?!壁w定北說,“這次論辯之會,前半段根本就是洛姑娘被那些儒士責(zé)訓(xùn),她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還好我父親心比較寬,也有貴人幫洛姑娘說話,要不然按我老師的性子,這會就已經(jīng)把她弄出去了?!?p> “看起來很兇險?!壁w筠注意到了天依額頭上的淤青,“哎,洛姐姐還被打了?”
“什么被打啊,”趙定北道,“你的老師,給我的老師,磕了好幾個頭,我老師最后才答應(yīng)自己不走,以后還給我教館?!?p> “太辛苦了?!?p> 晏柔拿來一塊毛巾,給天依擦了擦頭上的汗,又出門去找父親請消淤的藥草。
天依躺在床上,眼前仍然有一股暈眩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如同夢境一般。她掐了一下胳膊,在確認(rèn)不是做夢以后,長舒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這次危機(jī)總算有了一個暫時性的解決。
天依感覺自己對君上的忠心,經(jīng)過這場風(fēng)浪,無限地增長了。
——第三節(ji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