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走到哪里,肖小白都非常醒目:面紗蒙至眼袋,頭上戴頂寬沿草帽,眼睛賊溜溜地四處張望。
戰(zhàn)爭的陰云籠罩整座城池,街上盡是行色沖沖的行人,帶著自己全部家當(dāng),拖家?guī)Э诘靥痈Z。
肖小白抱著買來的草藥往回走,被一張踩了無數(shù)腳印的懸賞令吸引,撿起來一瞅:這不是我嘛!
雖然之前看過,冷不丁在大街上撿幾張,肖小白還是很難適應(yīng),把懸賞令撕碎,嘴里嘟嘟囔囔,“匈奴人還沒來呢,這也太囂張了,不像話?!?p> 肖小白想不通:怎么就通緝我一個人?呸,劉臣棟老匹夫欺軟怕硬,迫害我這個柔弱的小女子。
出趟門撿七八張自己的懸賞令,肖小白心里很不踏實,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肖小白加快腳速,結(jié)果沒走兩步,被一伙人攔下來。
肖小白留意到,其中有兩個是那天自己和蝦蟆爭吵,坐在大堂里的人。
“你們要干什么?”肖小白很警惕,攥緊手里的草藥。
為首的歹人長相彪悍,漢式長衫穿的不倫不類,眼睛瞪的銅鈴大,“您就是肖小白肖姑娘吧?”
“不是,我不是,你認錯人了,”肖小白矢口否認,轉(zhuǎn)身走的特干脆,“告辭,不送。”
身后又有伙人截住自己,肖小白的手心攥汗,退到墻根,左右打量逼近的歹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要干什么?!”
為首的歹人取出一把短刀,橫握手中,“不干什么,哥幾個缺錢花,借姑娘的項上人頭一用?!?p> 這還了得!
肖小白用草藥護脖子,苦口婆心地勸說,“你們別這樣,不要被金錢沖昏頭腦,大家都是趙國百姓,怎么能害自己人呢。”
若擱以前,肖小白扔倆符紙,也不至于這么狼狽。
自從昏睡中醒來,肖小白感覺身體被掏空,畫出來的符紙全失效,也無法施展符咒,就連拿手的巫毒娃娃都沒法害人。
歹人嘿嘿一笑,揮刀砍下來,“很可惜,我是匈奴人。”
肖小白一把摁住歹人的手腕,扯著嗓子大叫,“救命啊?。。≌f好的暗中保護呢!”
蝦蟆曾對提心吊膽的肖小白說,青裘離開的時候,派人暗中保護他們,絕對不會有危險的。
肖小白下意識地閉眼,閃著寒光的刀刃突然偏了方向,擦著肖小白的臉頰斜劃過去,割下一縷青絲。
一道白衣身影踢開外圍的小混混,攔在肖小白身前,摔了摔衣擺,順手抹去嘴角的油漬,開口噴出烤肉的香氣,“大膽,在趙國的土地上還輪不到你們胡來?!?p> 歹人們有些畏懼,互相看出眼中的膽怯,默默退幾步。
“你剛吃烤豬蹄呢?”肖小白抹去噴到臉上的肉沫,幽幽問道。
“嘿嘿,”白衣少年齜牙憨笑,拔出佩劍沖上去,“肖姑娘受驚了,我這就替你教訓(xùn)他們。”
眼前這個白武年歲不大,劍法卻非常老道,出劍速度奇快,在歹人中橫轉(zhuǎn)騰挪,令人難以招架。
雖說劍法厲害,少年的身形不太靈巧,好虎架不住群狼,更何況這些歹人的身手不俗,稍不小心胳膊被劃了兩道。
橫刀割斷最后一個歹人的氣管,少年踢開腳邊的匕首,抬腳狠踏胸膛,俯身打量痛苦掙扎的歹人,笑容猙獰,“兄弟,你這本事不行呀,下輩子好好練練吧?!?p> 肖小白瞅著少年的表情,溜邊挪了幾步,想要離變態(tài)遠一點。
“美女姐姐,你去哪兒?。俊?p> 肖小白被“美女”倆字勾回來,覺得自己和變態(tài)少年還是有共同語言的,“你就是派來保護我的?”
“嗯,”少年抹去劍刃上的鮮血,收回劍鞘,“兌使讓我暗中保護你們。”
沾血的抹布隨手一丟,少年伸出手掌,聲音爽朗,“你好,我叫魏文龍?!?p> “哦,”肖小白表示知道了,苦口婆心地教訓(xùn),“你這個人的工作態(tài)度有問題,剛才就差那么一丟丟,我的小命就沒啦。”
肖小白的語氣夸張,翻著白眼說,“我就問你,豬蹄重要還是我重要?”
“當(dāng)然是美女姐姐重要?!?p> 魏文龍不假思索地回答,肖小白對此表示滿意:算這小子有良知。
“但是,”魏文龍同時表示,“豬蹄也挺貴的,臨寒城老字號,今天都沒有人排隊,我一連啃五個!”
盯著杵到自己臉上的五根手指頭,肖小白嘆口氣,由衷地提建議,“要不你走吧,真的,換個成熟穩(wěn)重的?!?p> 肖小白想起一句俗語:嘴巴沒毛,辦事不牢。
魏文龍怒瞪肖小白,嘴角緊抿,長劍抽出半截,“叮鈴”一聲脆響,“你說什么?”
肖小白感覺生命受到威脅,嘴角抽搐,“我說別看你年紀輕輕,卻格外的成熟穩(wěn)重?!?p> 這還差不多。魏文龍收回劍身,留意到狂奔而來的捕快,回頭叮囑肖小白,“咱們以姐弟相稱?!?p> 倆人被帶回衙門,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進行友好的商業(yè)互吹。
魏文龍說自己的姐姐千嬌百媚、水性楊花,就愛招惹小流氓。肖小白說自己的弟弟武藝超群、喪盡天良,常年在道德的邊緣策馬奔騰。
臨寒城知府——張德一聽這話還了得,從師爺手里接過包裹,掏半天拿出驚堂木,“啪”地一拍,瞪大眼睛,“籌筒呢?”
臨時召集的衙役互相看兩眼,從懷里掏出籌筒,旁邊的衙役把籌子塞回幾根。
“斬立決!”張德急著逃命,匆匆扔兩根籌子,抬起屁股要走,“拖下去,立即執(zhí)行?!?p> “張知府,我這是執(zhí)行任務(wù),”魏文龍?zhí)统鰤K正面刻“白武”,反面雕“文龍”的銅牌。
張德胡亂掃兩眼,沒工夫驗證真?zhèn)危_口應(yīng)付,“哦,那你們可以回去了?!?p> 沒想到張知府這么草率,肖小白走出府衙還是懵逼的狀態(tài),扭頭問魏文龍,“你覺不覺得衙門少了點兒什么?”
魏文龍撓著后腦勺,“哈?”
肖小白不指望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家伙,視線來回游走,后知后覺,“鳴冤鼓的鼓面呢?!”
順著這個思路觀察,肖小白有更為驚奇的發(fā)現(xiàn),“門上的大銅釘被誰拔啦?”抬頭一瞅,“府衙的匾額呢?!”
正往外走,張知府一身便裝,背著大包小包擠過去,“讓開讓開,別礙事。”
目送張知府逃之夭夭,肖小白覺得自己來了趟假衙門。
親身感受到形勢的嚴峻,肖小白做出重大決策:現(xiàn)在不走,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