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半藝在夜色中一路飛奔,朝那眾人追去。
想起老顧當(dāng)時和他說道:此行眾人有問題,其中有人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酒里下了藥。遂叫自己跟上眾人,看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倘若對自己父子二人不利,怕是走不出這荒野了。
待到自己追上眾人之時,發(fā)現(xiàn)地上已倒了一片,唯有那宋管事和余鏢頭正劍拔弩張的戰(zhàn)成一團(tuán)。便隱匿在一旁,靜靜看著。
暗想這余鏢頭竟是不知死活,明明不敵卻偏偏不逃,將死之時卻又出現(xiàn)幾人,隨后那下藥之人亦站了起來。幾人一陣虛情假意的寒暄,自己頓覺好笑,原來那宋管事余鏢頭兩人毆打一起,卻是誤會一場。
不想這兩人不打不相識,大敵當(dāng)前倒是生出幾分惺惺相惜。那名喚宋祁望的軍中之人,亦有幾分俠義之氣,寧死也想護(hù)得那余磊正鏢頭周全,奈何有心無力,而那余磊正亦是全然不懼,硬是想用那殘破的血肉之軀,為宋祁望擋住風(fēng)雨一二。
自己不禁對那兩人好感大增,尤其是那余磊正鏢頭,起先初識,此人便多有禮數(shù),如今更是一股豪氣沖天,心中徒生幾分欽佩之意。
正欲出手救下二人,一波三折,倒是那少年莫名其妙站了出來。陳半藝心想此下藥之人果然有鬼,武藝高強(qiáng)不說還詭計多端,偏偏還喜歡玩弄眾人。
心下大喜,既然此人想玩,自己當(dāng)陪他好好玩玩兒,遂立即出手救下那余磊正,捏著鼻子大笑問道:“好玩兒嗎?”
“閣下都不現(xiàn)身一聚,不好玩兒?!?p> “我是鬼,我怕出來嚇?biāo)滥悖?!?p> 王家少年顫顫巍巍,驚慌失措大叫道:“有鬼,有鬼啊!……”
話音一落雙肩抖動,極力忍耐著,隨即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戲耍陳半藝之后,王家少年失去耐心,一腳把那倒地三兄弟的一把佩劍朝那余磊正踢去。
劍在空中出鞘,直指余磊正心臟飛來。
電光石火間,一人出現(xiàn)在余磊正身前,擋住此劍,以其人之道還將過去。
余磊正吃驚的看著站在眼前這人問道:“陳小哥?”。
陳半藝回頭看看他,點頭笑了笑,沒說話,又回頭望向那王家少年。
見此人輕易化解襲向自己的那一劍,陳半藝遂不想過多分神。此人武藝不俗,身法詭異,一手暗器更是神出鬼沒。
陳半藝對那人疑惑道:“你是誰?此行為何?”
王家少年正經(jīng)說道:“玩兒?!?p> 陳半藝突然想起余磊正一句話,遂借用而來,一臉陰笑道:“玩兒你妹?!?p> 陳半藝收起玩笑姿態(tài),仔細(xì)看著那王家少年,又對身后余磊正說道:“余鏢頭且暫退一旁,此人嘴硬,待我解決此人,再來一敘。”
也不看那王家少年表情,陳半藝就朝他奔去,先聲奪人。
右手朝他面門揮出一拳,那人一指輕巧彈開,倒像是暗器手法。陳半藝變?nèi)瓰檎疲茷榈?,欲一刀取其項上人頭,左手一指向其空門大開的腋下點去。
王家少年如無骨般的柔軟手背輕輕拍開那掌刀,身形詭異擺動中便躲開了那一指,后跳數(shù)丈拉開距離,只是此刻卻一臉怪異。
王家少年抬手看了看腋下,發(fā)現(xiàn)衣衫被撕裂一個指洞,跳將起來,指著那倒地眾人中的某個還持著刀的粗獷漢子喊道:“李大叔,你快起來看啊,我毛長齊了!”
陳、余兩人面面相覷,皆是一陣汗顏。
陳半藝看那做癡傻狀的少年又跳又喊的,一陣無語,心里嘀咕此人莫不是有???但那人行事雖異于常人,自己那一指威力如何自己最為清楚,亦只在其衣衫上開了一洞而已,這人皆是一種借力打力的手法,那飄忽不定的身法也極為不凡,暗器殺人更是信手拈來毫不手軟,定是心機(jī)深沉之人,絕非表象。
那王家少年見對面兩人不理自己,瞬覺無趣,心里暗想自己這游魚身法飄忽不定,若非同境之人絕無可能碰到自己絲毫,便疑問道:“喂,你達(dá)一品武力了?”
陳半藝把此人表象看明白之后,知道多說無益,唯有擒下此人才能知其身份,便不理會他,再次攻了去。
兩人一陣拳腳相交,陳半藝竟摸不到其身絲毫,感覺那人宛如一條滑溜泥鰍,眼露一精光,想來只能用那功法了,又朝那人胸口一掌拍下,臨近瞬間變掌為爪。
王家少年那使出那套身法亦猝不及防,胸口一陣劇痛,望著那自己胸口碎裂的衣衫下那五道鮮紅血痕,終于收起了戲謔姿態(tài)略微吃驚道:“失傳二十余載的擒龍手?那人果然有問題……”
王家少年想起今夜吃喝時無意間多看了老顧幾眼,越看越驚,竟發(fā)現(xiàn)此人戴著那化神面皮,面皮之下真容,自己又似乎在哪里看過??肿约簾o力應(yīng)對,遂傳信叫人來一探虛實,現(xiàn)在看這少年使出擒龍手,便確定那人果然有問題。
陳半藝不解問道:“什么是擒龍手?”
王家少年閉口不言,陳半藝又向余磊正看去,見那人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二十余年前,這余磊正亦不過是一貧寒山村少年,哪里有資格接觸這等秘事。
那出生軍伍的宋祁望或是可能知道,只是此時此刻那人已昏迷不醒。
陳半藝此時心中疑惑大盛,此人竟知道如此之多,到底是何人,又欲為何,自己全然不知。但此中干系定是極大,今夜說什么此人也別想走了。
也不多問,使出擒龍手就向王家少年抓去。
王家少年苦不堪言,這套平日仰仗的游魚身法,天下之大唯有那擒龍手能克制,竟不想此人剛好會。這店小二雖一身怪力,但憑自己那借力打力的精絕陰柔內(nèi)勁,本可以打的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但此人功法奇特,內(nèi)力渾厚有勃勃生機(jī)連綿不絕,且有股熟悉的味道,自己那陰柔內(nèi)力竟討不到便宜。而那內(nèi)力更是暗含一股泰山壓頂?shù)奈《霘鈩荩讼碎L下,片刻之后身上衣衫襤褸,滿身血漬,欲脫身,卻不得。
陳半藝見此人漸漸勢弱,一爪向其喉嚨襲去就欲擒住此人。
料想的一幕并未出現(xiàn),而王家少年突然出現(xiàn)在數(shù)丈之外,陳半藝手上只抓住一個稻草人。
陳半藝一爪捏碎這草人,暗暗吃驚,這人莫名其妙的東西怎的如此之多,這又是什么術(shù)法?
那躲過一擊的王家少年此時大汗淋漓,臉色慘白,顯然此術(shù)必是消耗極大。心生退意,便沒入幽林之中。
陳半藝追隨而去,剛進(jìn)幽林就是幾枚悄無聲息的飛鏢迎面而來,陳半藝堪堪躲過,后背忽覺一陣?yán)湟猓⒓磸澭?,一枚飛針擦著后背衣服飛過。
陳半藝立即跳上一棵大樹藏匿其后,伸手摸向后背,有一恐怖血槽。陳半藝看著手上血漬,仔細(xì)打量四周,不知那人在何處。
忽聽右下方位有一枯枝斷裂聲響,陳半藝拿出一枚石子便打去,一只野兔橫飛而死。
此時自己正前方傳出一聲“我在這……”又拿出一顆石子打去,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物。同時自己左側(cè)又是一枚飛鏢而來,偏頭躲過,那飛鏢沒入身后這大樹中,未發(fā)出一絲聲響。
從四面八方傳來“飛鏢沒了,不好玩,不好玩,后會有期,不對,是無期……”
陳半藝跳向下一棵樹,等了半刻不見那人偷襲,遂跳到地面,剛剛落地,一顆石子就朝自己打來,旁邊一藤蔓居然如深山老蛇游了過來,朝自己雙腳咬來。
連翻幾個跟斗躲過,又跳到樹上,陳半藝一陣火大,從后腰摸出一物,是一嶄新的小巧竹笛。放在嘴邊,一曲“黃泉相伴”吹了起來。渾厚內(nèi)勁涌入笛身,幽林密處笛聲大震,驚起幾只夜鶯,剛撲騰的飛出樹梢就無端端落地,掙扎幾下便死了,尸身完整只是口眼皆有血跡流出。
余磊正見那二人沒入幽林深處,漸漸止住血流,緩緩調(diào)起內(nèi)息,忽聽遠(yuǎn)處笛聲悠揚(yáng),差點內(nèi)息不穩(wěn)又是一口血噴出,只是那笛聲好似刻意回避此處才堪堪止住。
密林一處傳來驚恐聲音:“如此生猛?”
王家少年頭痛欲裂,七竅流血,內(nèi)勁翻涌不休,驚恐說出那句話,瞬間就消失不見。
數(shù)里外,一光禿泥土如地龍出沒,翻涌不休,一神秘少年破土而出,立即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大口呼吸,滿口紅牙狂妄的欲將那點點螢火吞沒。
神秘少年拿手抹掉眼角淡紅血跡,哽咽的說了句:“不好玩兒……”
任憑這神秘少年奇門異術(shù),心機(jī)深沉,但終歸不過十五六歲。此刻……此刻竟被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