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半藝走在一對小毛賊和笨強盜之后,無意間回想起那看不下去了的,半封家書。
藝兒。
老爹知道,當你看見這兩個字的時候估計就不想看了吧?因為我每次這樣叫你的時候,你都覺得我要訓斥你了是不是?你不說我都知道,肯定是這樣的對不對?……哈哈!
其實我亦不想寫那兩個字的,本來是想寫臭小子的,可是提筆之時,卻莫名的又刮起風來了,吹的老夫的手有點發(fā)涼,抖了幾下便寫成了這個,萬幸的是至少沒下雨。
只是此時這風嘛,倒是不咋地,沒那夜的風大!所以沒刮來手腳,亦沒有吹的我蓬頭垢面滿身鮮血。我還是那個很有仙氣的大俠的,不是那什么狗屁不通的老俠。
老爹這樣不辭而別,你不會怪老爹吧?我想你可能會怒罵一句老顧是不是?沒關系,隨便罵,反正我也聽不著亦看不見,不會影響老夫的心情。倒是怕刮風下雨,這些扯淡的鬼天氣,影響老夫的心情。
就如那夜一般,老夫心情就不太好,都沒有月光星光的,盡刮些臭風,還吹來什么手腳,亦刮的老夫顏面掃地,變成了老俠。
好了,扯遠了。
老爹記得以前你總喜歡和說分家產(chǎn)什么的,混賬東西,我都還沒死呢!
只是此次出去,不知何日才歸,便先隨了你的心愿,老爹就一窮光蛋,你那終日惦記的破屋家產(chǎn),也在那夜被風刮倒了,老爹沒什么本事,沒能護衛(wèi)下來,但總歸留了一個招牌不是?總是比什么都沒有要好吧?你若不嫌棄,就收下吧,哈哈。
說到這,你可能會問我:為何開間客棧,又開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哈哈……我現(xiàn)在偏不告訴你,等我回來之時在與你說!
我是不是有點無聊?受你影響的,畢竟近墨者黑嘛。
所以我留下的家產(chǎn)就只剩下這只小玉笛了,這是你娘親在我出去闖蕩江湖時送我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也值不了幾個銀子的!
收起你那副嘴臉,就別不樂意了,你別聽到不值幾個銀子就撇嘴。你還別嫌棄,就算嫌棄亦無用,我實在有點囊中羞澀了,送不出其他什么東西了!
對了,這只小玉笛上的名字,就是你娘親的名字。李珺婉,是不是很好聽?
反正我就覺得這名字挺不錯,聽著挺舒服的,叫起來亦是覺得有點順口。
說到這你可能又要問了:我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嗎?
其實是我騙你的,哈哈你是不是又要罵我了,臭小子!你怎么可能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嘛!又不是某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猴子,怎么可能無父無母呢,哈哈!
我好像真的有點無聊。
你母親就一個尋常人家女子,沒什么出奇之處的,亦不是什么名動天下的美人。
平時喜歡做些無聊的事情,比如撫撫琴之類的啊,你倒是和她特別像,這點像她,也很無聊,我們都很無聊。
你父親嘛,叫陳玄……倒是出生在一個名門世家,但他胸無大志,沒你老爹我的志向遠大,只想著歸隱山林,做一個凡夫俗子,唯一做對了的事就是留下了你學習的那套爪法,名字嘛,取得還是有點酸臭的,叫什么擒龍手。
我當時還有點看不起他!
老爹我以前可不會那么想,總想做一個名揚天下受萬人敬仰的大俠,到最后可以成為那天下第一。
最后一次提醒你,不是那什么老俠!
到后來成了那大俠之后嘛,倒是覺得其實歸隱山林,做個凡夫俗子也挺不錯的,說到這你是不是有點看不起我?
畢竟我當年看你爹喜歡做一個凡夫俗子,也看不起他。
只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世事無常,老天還給我開了個玩笑。
老爹此次不辭而別,亦是為了那個老天給我開的玩笑,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
老夫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這暴脾氣一上來就忍不住,你說這么大的玩笑開在老夫身上能舒坦嗎?老夫有點接受不了,等了十八年,找到了線索便想去討個公道,要個說法。
至于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嘛,倒是只能幫倒忙嘍,所以我便沒告訴你,我去了何處,你亦別來尋我!我不想你拖累于我,到時候還得勞煩我替你收尸,麻煩的要死,你個磨造人的小累贅。
當年你娘親,將你托付與我之后便……便尋你父親去了,了無音訊,就好像消失了似的,我找了許久也找不到她了!
所以這十八年來,我為了照顧你,其實一直過的都不開心!為了照顧你這個小累贅,我都沒機會去當那名揚天下的大俠,最后就無奈變成了那什么狗屁不通的老俠了,哈哈!
看到這你是不是覺得挺自責的?如果是,那你就千萬不要來尋我,我不想你拖累于我!
但是老夫亦做錯了一件事啊,那日你十八誕辰,老夫不該為了一塊牛肉和你大打出手的,該讓著你的,你就當老夫為老不尊吧!
但老夫終究是做錯了,要道個歉的。
我知道你一直想出門闖蕩江湖,便遂了你的心愿,只是出門在外,江湖險惡,你要懂得有防人之心。
至于那俠義之情嘛……看你心情了,但萬萬不可為了救幾個無關緊要之人,讓自己身處險境。
你別自作多情的胡思亂想,老夫只是怕來給你收尸顯得麻煩而已!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萬一又是那刮風下雨的鬼天氣,還不得顏面盡失?
至于你闖蕩江湖時,那只小玉笛嘛,你平日里千萬別拿出來顯擺,值不了幾個銀子的,老夫怕你拿出去給人看到后,別人見你的武器就是這種破爛玩意兒,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你臉皮厚倒是無妨,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給老夫留點顏面的,萬一臨了遺臭萬年,不是一件傷心之事嗎?
至于你那擒龍手和我教你的那黃泉相伴的曲子亦是如此,這種低劣的武技拿出去會被人恥笑的,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千萬不要使用。
倘若不小心用了,若不是那種可以信任的不恥笑你的人,便除掉吧!
老夫這么好面子的人,我的意思,我想你應該懂的!
你心里是不是特別想問,我何時而歸?
……
看了一半陳半藝實在看不下去了。
陳半藝心里想道:“老爹啊!你也是真夠無聊的,盡說些好笑的屁話,比那小毛賊和笨強盜的屁話還好笑……一塊牛肉,你至于嗎?你有本事就弄一只烤全牛來……看把你德行的。”
吹起一陣風,陳半藝握緊藏于后腰的某物,看著那有說有笑的匪賊舅侄二人組。
我好像更無聊,無聊至極?。〔艜阒@賊匪組合說好笑的屁話,還越說越帶勁兒,你說好笑不好笑,反正我就覺得挺好笑的。
那小毛賊看走在他們身后的陳半藝也不說話,就靜靜地跟著偶爾傻笑,莫名其妙的問了句:“陳大哥,你眼睛進沙子了?”
陳半藝噗嗤一聲笑出口,想起某夜某時某地某個為老不尊的家伙,笑著對他說道:“風大,不信你看?”
某夜某處某老人,此時此刻難為情。
小毛賊順著陳半藝的手看過去,雜草一陣飄蕩……只是這架勢嘛,真不咋地,沒手腳。
小毛賊連連點頭道:“確實挺大的,但是我們眼里可沒進沙子,是吧,老舅?!?p> 那笨強盜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眾人漸漸來到某處不知名的山前,說不上高更談不上巍峨雄壯,與那風景秀麗亦沒半個銅幣的關系。
隨著黃昏,三人攀登而上,偶有幾只驚飛的鳥雀,在那處盤旋一陣又回到原地草窩,幾只嗷嗷待哺的鳥兒張開大嘴等待著吃食,見沒有食物入嘴,便賭氣的閉上了嘴。
來到山巔,山上還偶有幾個喝喝哈哈著打著拳的少年,把式嘛,和那小毛賊估計相差不多。
那打拳的幾個少年看到三人來到此處,圍了上去,見后面跟著個陌生人,一臉狐疑問道小毛賊:“此人上山入匪了?只叫你們劫財,沒叫你們綁人啊?!?p> 小毛賊翻了個白眼,一臉鄙視,想到這些人沒一個有眼力勁兒能看出陳大哥是高手。
好像他也忘了自己眼力勁兒也不怎么好。
眾人身后有一屋子,不大,想來所住之人不多,屋子青磚黑瓦的,和傳說中土匪窩好像不太匹配。
看來這里的當家的,應該不是那種大喝一聲,周圍便涌出無數(shù)手持火把兵器跳將而出,包圍目標的那種霸氣絕倫的強盜頭子。
這倒也是,能收納那匪賊舅侄的頭子又能強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