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不好么?
當(dāng)然好,要不怎么有句古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呢!
但僅僅是活著就夠了么?
混吃等死一樣的活算不算活?卑躬屈膝一樣的活算不算活?賣友求榮一樣的活算不算活?
算,當(dāng)然算,不過活的像什么,這個就各說各話了!
對于生命這個沉重的話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答。
老陳給出了他的答案,代價就是他的命。他的死談不上多悲壯,離豪氣沖天也是差了一大截,更沒有說出什么豪言壯語來,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死了,因為他選擇活的像個人。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生命這東西的意義,從來都不是用活了多久來計量的!
正如世間還有一種說法叫死得其所,死而無憾!
突然安靜起來的屋子,一直安靜的河韶傾和謝月安,還有那永遠(yuǎn)安靜了的老陳。
這處屋子的安靜,與整個詩月樓嘈雜的吵鬧聲,顯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同樣格格不入的還有笑累了之后呆立在那的謝月安。
謝月安只是如失了神一般,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老陳??凑吲c被看者是如此的相像,同樣的一動不動,同樣的面無表情。
又是一滴鮮血重復(fù)的滴落在謝月安的臉上,被后來者霸占了位置的前一滴血,只能被排擠而下,滑過她的臉頰,路過她的唇角。
最后在她下巴處短暫的停下,短暫到還來不及揮手告別就憾然離去了,只在空氣中徒留了一絲眷戀的血腥味。
謝月安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嘴角的那絲血跡隨之不見,額上眉頭擁堵不堪的擠在一團,大概她自己也沒想到,就這么一點血跡而已,在她嘴中的滋味竟是如此的難受。
這血不腥,但很苦!
前人開路,后人好行。這滴才落在謝月安臉上的血,順著前輩的腳步繼續(xù)的順流而下,剛剛滑過臉龐,便被一只手止住了。
沒嘗到這血滋味的河韶傾,看到謝姨這幅表情,大概也猜到了那味道不怎樣。本來雙手?jǐn)v扶著陳半藝的她,趕緊騰出一只手替謝姨擦掉臉上還在流淌的血,再一絲不茍的將那殘留在她臉上的血跡全部抹掉。
謝月安臉上這幅神情轉(zhuǎn)瞬即逝,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河韶傾,朝河韶傾云淡風(fēng)輕的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光線所致,河韶傾從這笑容中竟看不出一絲苦澀來。但她知道,自己剛才沒看花眼,謝姨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難受起來。
謝月安伸手將河韶傾緊皺的眉頭撫平,朝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河韶傾看著謝姨不耐其煩的做著這無用功,又看了一眼一臉安詳?shù)年惏胨?,似乎想起了什么,強忍著朝她展顏一笑?p> 河韶傾傳音謝姨說道:“此時出去定會被發(fā)現(xiàn),外面肯定到處都是巡查的隊伍,就先在這里待上一晚吧,待天明趁著人多在混出城去?!?p> 今晚險象迭生,好不容易才躲過此劫,河韶傾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了。萬一再有意外的話,又如何對得起用受傷甚至是生命替她們換來的這一切的那些人的苦心呢!
這也是無奈之舉,倘若河韶傾還有得選擇,定不會做這樣的打算,畢竟此地狹小潮濕空氣渾濁不說,還不能運功替陳半藝逼毒療傷。
一旦運功替他療傷,真氣必然外放,真氣一外放必然牽動氣機,此地肯定是有人留意的,被人發(fā)現(xiàn)氣機流動,那后果就不妙了。
謝月安點頭,拿手指著陳半藝,意思在明顯不過。
河韶傾看著陳半藝,盡管他看不見,她還是朝他歉然一笑。河韶傾又抬頭朝謝月安一笑,示意她沒事。
謝月安再次點頭,兩人重歸于安靜。
狹小潮濕的密室里,三人依偎在一起,在這個已經(jīng)霜寒的深秋里報團取暖,好像也就沒有那么冷了。
……
將整個詩月樓翻了一個遍的眾人,還是沒發(fā)現(xiàn)夜襲王府的刺客。
本以為是場甕中捉鱉的好戲,卻不想只是逮到了一只小蝦米,偏偏這只小蝦米還什么都沒說就死了。
垂頭喪氣的綠畫無奈的朝眾人說道:“按照時間來看,她們應(yīng)該離開不久……”
眾人沉思后,覺得此言不差,便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眾人剛出詩月樓,中年漢子將身邊三四人叫過來,輕聲說道:“你們留在這里,別讓詩月樓中的人發(fā)現(xiàn)了,一有風(fēng)吹草動立即稟報,另外一切隨機應(yīng)變。”
那接到命令的幾人,齊齊點頭,幾個騰挪便隱沒起來消失不見。
沉睡中被驚擾而起的詩月樓眾人,看見這群來勢洶洶的人走了后,團團將綠畫圍了起來。
“綠畫姐,那些人是誰???”
“是啊,大半夜的將我們趕出來,還在詩月樓翻箱倒柜的,也太過討厭了些?!?p> “謝姨呢!怎么不見她出來替我們做主。”
剛剛還噤若寒蟬的眾人,沒了那些充滿殺氣的瘟神鎮(zhèn)壓后,立即反彈起來,一個個怒氣橫生,氣嘴八舌起來。
綠畫收起那副愁容,抬手示意眾人閉嘴,正色道:“那些大人是廣陵王府派來的,河韶傾那個賤人今晚跑去王府行刺,所以才招來這些大人的捉拿?!?p> “謝姨估計也被那個賤人蠱惑了,如今牽扯其中,和她一起下落不明?!?p> 心中憋了一肚子氣的眾人,聽完綠畫的話后,頓時找到了發(fā)泄口,一個個對河韶傾破口大罵起來。
語言之惡毒,令人窒息。
綠畫倒是很享受這幅場景,聽著眾人的話語,剛剛沒尋到河韶傾時心里的不舒坦,頓時一掃而空。
人群中響起一道雜音,說話的是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謝姨如此聰慧,怎會被蠱惑,我看此事不簡單!況且河姐姐也……”
“小慧啊,早看那個賤人對你挺好的,難道你是她的同黨不成?要不要我將你抓起來,送去廣陵王府??!那個老陳就是最好例子。”
綠畫見小慧說話后,眾人中開始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趕緊出聲打斷了小慧的聲音。
小慧趕緊低下頭,閉口不言。已經(jīng)知道了老陳身死的眾人,趕緊一一開口撇清和河韶傾和謝姨的關(guān)系。
眾人仿佛覺得哪里有些不好,又開口替謝姨惋惜,說一些遇人不淑之類的話。但更多的則是聲討起河韶傾這個罪魁禍?zhǔn)讈怼?p> 詩音惋惜道:“哎……謝姨如今不在了,詩月樓可怎么辦???”
此話一出,引來眾人附和,畢竟謝姨對于詩月樓的重要性,詩月樓中無人不知。
綠畫沒由的咳嗽兩聲,這咳嗽聲不大,卻打斷了眾人的議論,她狐疑的看著望著自己的眾人。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詩音出聲打破了這突然的沉默,正色道:“綠畫姐姐,如今謝姨不在了,姐姐還要代替謝姨照顧我們??!”
眾人附議。
綠畫怔了一下,連忙擺手道:“我何德何能,哪里能代替謝姨,姐妹們不要調(diào)笑我了。”
眾人異議。
綠畫繼續(xù)搖頭道:“不行不行,我看詩音妹妹就挺好的,德才兼?zhèn)?,一定能帶領(lǐng)眾姐妹走的更好,將詩月樓打理的好好的?!?p> 詩音趕忙擺手道:“綠畫姐,論德才,我哪里比的上你,論資歷更談不上了,我……”
“我說你行就你行!好了,就這么決定了!”
“我……全憑綠畫姐安排,以后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姐妹們還要多擔(dān)待??!”
綠畫瞪了詩音一眼,詩音見她不似玩笑,又瞧見眾人皆是一副替自己高興的模樣,只好改口。
綠畫笑著擁抱了一下詩音,說了一些鼓勵的話,說了一句時辰不早,就先行離去了。
走了幾步的綠畫,笑著回頭望了一眼一一向詩音擁抱而去的眾人,一副欣喜的場景落入她的眼中。綠畫無意間瞥到了那格格不入的小慧,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轉(zhuǎn)頭回來,不再瞧她一眼。
轉(zhuǎn)過頭來的綠畫,望著廣陵王府的方向,邪魅一笑。
立了如此大功,早晚能飛上王府的枝頭。既然可以去那梧桐金窩,詩月樓這個草窩就送給你們好了。
前程大好,名利雙收。
綠畫一想到這里,不禁笑的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