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寧辛就帶著姜秀開始吩咐下人檢查府中布置,哪里缺了什么、多了什么都要一一整改。
然后一家人一起用過早飯,由寧辛引著祭花神。祭完花神,姜東霖就出去和朋友們喝酒去了。
女眷們則是一起剪了五色彩箋,取了紅繩系上,再把彩箋結(jié)在花樹上,以祝賀花神生日,乞求好運。
做完這些,寧辛則和姨娘們一同坐上馬車去花神廟燒香,臨走前寧辛還對幾個女孩子說:“出來玩切莫失了分寸,正午之前記得去花神廟拜一拜。中午許你們外面用膳,日落之前務(wù)必回來?!?p> “是。”五個女兒齊齊應(yīng)下。
“都是一家姐妹,還是一起的好?;ǔ?jié)熱鬧,人也多,一人在外總是不安全。待一會兒各自的小姐妹都來了咱們再散開,如何?”姜秀說話,她們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五個姑娘并貼身女婢全戴了面紗,前前后后一起出去了。姜遲最小,姜秀也有心看著她,就拉著她的手不松開。
花朝節(jié),艷百花。
從街口看過去,兩邊各色花卉爭奇斗艷。
姑娘們皆是戴著面紗,手中搖著各式的扇子,后面跟著隨身婢女。少年郎們結(jié)伴而行,歡聲笑語,不曾斷絕。
花朝節(jié)也是少年少女最自由的節(jié)日。
若是有哪位少女看上了哪位少年,當(dāng)即可贈送荷包,少年不許拒絕必須拿著,若是少年同意,回家后可備好東西帶上荷包前去女方求親。
反之,若是少年看上哪位少女,可以折一枝花相贈,少女亦不能拒絕,若是少女同意會將花枝帶回家中,次日命婢女將花枝送到少年府上,示意少年可去提親。
也有人愛玩鬧,漸漸地多了一個玩法。
就是比哪位少年、少女收到的物件多,排名高者男為花君,女為花神。一年之內(nèi)誰家少年少女們的宴會都可隨意參加無需拜帖,附贈百花樓一年花茶免費喝。
以往能得“華君”、“花神”稱號的人多是權(quán)貴之家,也偶有漏網(wǎng)之魚。每年的結(jié)果才讓人期待。
慢慢走著,五姐妹中有三人的小姐妹都齊了,只剩下姜秀、姜遲。
姜秀今日特意來陪伴姜遲,好友的邀約都直言拒絕了,這一路都在介紹著,還沒有遇見好友。
但是這一天也太熱鬧了,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姐妹倆手拉手不敢松開,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走散了。
耳邊說話聲,叫賣聲,絲竹聲,一聲賽過一聲,熱鬧到這般地步,姜遲的興致就不高了。
只不過看樣子姐姐還在興頭,一反往日的安靜拉著她到處跑,看到什么都要問她一句,喜不喜歡,想不想要。姜遲一旁肆意地笑:“姐姐,你當(dāng)我喜歡什么就能全部買回去啊。我什么都不用添,你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我陪你一起挑好不好?”
姜秀轉(zhuǎn)頭捏姜遲的小臉:“既然什么都不喜歡,我就送你些,不許拒絕?!?p> 然后拉著她去了一賣胭脂水粉的鋪子。
“這個好看,稱你的顏色?!苯愦蜷_一盒輕輕點了一下,然后拉著姜遲的手試色。
店家也在一旁夸贊,就等姜秀買下。
姐妹倆在鋪子里試了半天,各買了一盒。
“這里不就是脂粉鋪子,看看如何?”女孩愛逛的地方驟然有少年的聲音,周邊的小姑娘都停下來悄悄觀望,猜測這又是哪家少年郎陪心上人逛花朝節(jié)。
“表哥……”少女直跺腳,控訴少年,“我知道這是脂粉鋪子,我就不能買更好的嗎?”
這個鋪子,說好聽點是鋪子,說難聽的就是個攤子,縱然再好,比上真正有名的脂粉鋪子。
又逢節(jié)日,攤子周圍一群姑娘們圍著試看,擠來擠去的,人貼人,沒有半點空隙。
“我只看見人多熱鬧,沒顧慮到別的,咱們到別處看看……表妹莫急。”少年請少女先行,緊隨其后。
姜遲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少年。忽然少年一轉(zhuǎn)頭,他倆隔人相望,然后少年再轉(zhuǎn)頭消失在人海。
姜遲站在原地,看著遠(yuǎn)去的人,淚水突然沖出眼眶,紅了眼,痛了心。
“怎么了這是?”姜秀一下子亂了手腳,小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自從會說話,她就再沒見過妹妹哭過。
她就一晃分神的功夫,小妹就哭了。她也不哭出聲,就是呆呆地落淚,更叫人心疼。
“不哭,不哭,乖啊?!苯銛堉o她擦淚。
“姐姐……”姜遲靠在姜秀肩頭,無聲哭泣。姜秀一直抱著,無聲安慰。
對面相逢不相識,回首已是夢中人。
秦廣王說,天地伴生的神,若想隕落重生就只有一個秘法,但多少年來無一人嘗試過。
那就是善德渾厚的人用自身修為、善德和天道來換隕落的神人世輪回重聚神魂,輪回修魂之后就有重返神位的機會,但選擇權(quán)在輪回的神手里。若他愿意重返,天道自然默許,若他選擇繼續(xù)輪回為人,天道亦默然。
但,需有人指引,讓輪回的神相信自己是神,才有重返的可能。
剛?cè)胧赖臅r候,姜遲想著與他世世相伴,待到戀人神魂穩(wěn)固再如實相告。到那時,他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相互扶持,降妖除魔。
世間事事總難順?biāo)?。姜遲不知道其中發(fā)生了什么意外,她確能世世認(rèn)出道源。而道源不僅認(rèn)不出她,甚至不再回應(yīng)她的情義。
嘗試的多了,姜遲也漸漸放棄了。這大概就是世人常說的世事無常,福禍相依。
眼見道淵神魂即將修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做道源的指路人,希望他重歸神位。
“姐姐,我有人要找,不和你一起逛了?!苯t沒有哭很久,她在這里找了這么久才第一次看到道淵,錯過了就真不知下次相見是何時了。姜遲連雙喜都沒帶,很快淹沒在人群中,“姐姐,我先走了?!?p> “這可怎么辦才好?”姜秀都快急哭了,小妹還小,第一次出門,花朝節(jié)熱鬧也最亂,萬一走丟了或……
左思右想,她只好在原本地先等著。
姜遲順著方才少年和少女的對話,一直往有名的脂粉鋪里找,連連找了三五家,終于在京都最有名的胭脂坊找到了。
少女在手拿脂粉,挨個試,試完還問少年好不好看。少年不懂這些,也答得敷衍,惹得少女又是一陣嬌嗔。
見到眼前情景,實在不難猜。愿意陪著女兒家逛脂粉鋪子的少年多是兩種,一是家里的兄長或弟弟,二是兩情相悅的心上人。
之前她聽見少女喚道淵表哥,眼前離得近,少女眼中的愛意都要溢出來了。
道源回望的時候,眼中的情義同樣無法抑制。這一世,他又早早找到了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