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國的歷劫,是一場夢。幾年的光陰,云宮夜已到了十八歲,按理,北辰皇帝為人在太宴宮置辦了生辰宴。當日滿臣文武攜帶親眷進宮,為繼襲父位的琉親王過生,其目的顯而易見。
月上柳捎頭,殿中燈火通明。曳曳燭光上,青年低著身子給人系好衣帶,然后帶上發(fā)冠。
云宮夜忽地出聲:“好了,別忙活了,不過是個生辰宴,穿這么多作甚?”青年聞言繼續(xù)手里的最后一道工序,方抬起頭。這一比,青年的身高拔粹筆直,竟高他半個腦袋,人還得仰視方能瞧見人全貌。
青年身上穿著白衣,里邊是鮮紅的中衣,這是特制的衣飾,看似略貼,許些方便。
對方的上半張臉隱于陰影下,不知怎得,他就是看不確切,只能看到人的下巴和喉結。
“主人,今日大臣們都帶各府小姐們來為您過生辰宴,陛下的意思,你是知道的……”人的身形雖高大,說話卻不強勢,反而極其溫柔。
云宮夜聞,幾分無奈:“白邪,你明知道我不喜這些,皇叔的意思我自然知道,只是不想?!?p> 他喚了人的名字,好似一只無形的手輕挑開那層陰影,青年露出了貌樣,是一個長著雙琥珀色眸子,五官精致的人。人的眉眸輕柔,不似初見時般帶著沉重的殺氣。
這些年白邪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除了必要的動手之外,他把人當親弟弟對待,然而這個弟弟卻比他還高。
“走吧,宴會快開始了。”
待人轉身,身后的人默默看著人的背影,抺過一縷哀傷,終歸無奈嘆息:“我知道……”
這一聲很輕,輕到只有他自己聽到。
侍衛(wèi)是不能隨人進入太宴的,就算他是貼身的,也不可以。
云宮夜站在石階上,側過身子來對著人彎一笑:“不必等我了,先回去休息吧。”
白邪點了頭:“好!”
雖是這般應下,但人還是要看著對方走進去才肯善罷?;剡^身去的云宮夜臉上笑意散去,顯得落寞無比孑然走進了太宴殿。
白邪見人進去,這才離開。他走御花園,并想抄著捷徑回王府,忽在半道猛的停住。
他摸了摸袋子,開打手掌心放著粒珠纓墜,人神色凝重,又連忙反身欲折回太宴。
“只要過了今夜,北辰便歸永寧王殿下!”
白邪瞳孔一縮,再次猛然停住。他放緩了腳步,又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
“若是敗了……”
聲音被厲聲打斷:“若是敗了,自然有羔羊頂替!”
羔羊……
人心里猛的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越發(fā)強烈,人剛邁步要離開。腳下卻是“咔嚓”一聲,樹枝折斷,屋里的二人警惕喝道:“誰?!”
音落,二人沖了出來,看到一襲白衣,那男人連忙大喊:“抓住他!死活不論!”
白邪曾是從司煉出來的人,豈是這群人說抓就抓的,數十人圍攻白邪,人也不曾慌亂,只憂心太宴殿的北宮夜。
這樣想著,人手上的劍越發(fā)狠厲越發(fā)的快,他殺了一路,等他趕到太宴時,卻是聽人驚慌大喊:“琉親王殺人了!琉親王殺人了!”
“啪噠——”
殿門被人推開,眼前的一幕可謂是驚得人說不出話來,滿地尸首,文武百官以及他們的女兒都被一劍封喉,而王座上,北辰皇帝和皇后早早沒了氣息。
“主人…”
半跪在地,渾身是血的北宮夜身子一顫,人茫然地抬起頭,手上卻是一松。
“咣當!”
長劍清脆落地,大殿一片死寂。人臉上先是一片茫然,緊接著嘶吼不出來的啞然。
不是他…不是他……他沒有!
人緊抱著腦袋,仿佛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中。白邪猛地驚醒,他聽著侍軍的腳步涌來,顧不得其他,上前就把人抱起來。
“主人,我們走!”
北宮夜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走?他們能逃到哪去?他殺了皇叔,叔母…,他……
白邪護著他,他們躲了七天。這七天,都在逃亡,每天他的精神近乎絕望漰潰的邊緣。
第七日,永寧王登基成為北辰新一任皇帝,下得第一道圣旨,便是要抓住北宮夜。
每天一睜眼便是早晨,再一睜夜便是夜晚。為了食物,白邪不得不晚出早歸,因為司煉的人也在找他們。
這一天,人出奇地平靜,坐在窗邊。目光淡淡地看外邊的樹林。這一坐就是一天。
“吱呀!”
門被人推開,白邪回來了。
這次人身上衣服雖干凈,可那股腥氣卻瞞不了他的鼻子。白邪將吃的放在他面前,然后溫聲道:“主人,吃吧。還是熱的!”
北宮夜把目光移向青年的臉上,淡淡輕嘆:“白邪,你走吧。”
白邪渾身一震,立馬跪在了地上。他堅決地說:“不,主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北宮夜淡淡一笑,有些無奈地自嘲:“我如今不過是一介逃犯,哪能拖著你?你走吧,幸許能活命?!?p> “我不!決不!”
白邪咬牙,北宮夜有些頭疼。他起身把人扶了起來,看著高大的青年沉默了一會兒,“好吧?!?p> 白邪這才高興起來。
屋里床只有一張,白邪每次讓著他,北宮夜這次卻不肯了,拉著人睡在一起。
這一夜不知怎得,他睡得極沉。隱約間,聽到了極為溫柔的聲音。
“小白,好夢。”
亦日,榻上之人猛地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床的一半冰冷空蕩,屋里安靜極了。
白邪連忙下床,他慌了?;琶ふ抑说纳碛?。
沒有…
沒有……
都沒有他的主人……
于是人跑到了街道上,卻見官兵撤了追捕令,卻是聽見人群中那些人說著逃犯伏誅
卻是聽到……
琉親王伏誅。
不知不覺睡了很久,他夢到了第二次歷劫的事。一切猶如昨天發(fā)生的事,在夢醒只余回憶。
“咚!”
棺槨被放下,溥夜想著應該到達朝洲九瀛了。外面很快傳來幾人的對話,似乎是來接應的人。
“這次的貨怎交得這般極積?”
“這不是遇上好的,急得給大人送去嘛!”人還嘿嘿一笑,低聲道:“都還活著,只是弄暈了。”
對方哈哈大笑:“行吧,還是你們懂事,主人一定高興!”
說完就叫人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