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蘇沉淪很有名嗎?”乞丐似乎很不屑:“一個做乞丐的就該老實本分的做乞丐,為什么又在乞丐后面加公子二字呢?既然要做公子就不要做乞丐,既然已經(jīng)是乞丐了就不要稱什么公子?!?p> “你這么說話就不對了,乞丐公子可是給咱們乞丐長臉的,正是因為有了他,世人都對乞丐高看一眼,他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你在凌天城居然不知道他的名頭嗎?”孫小賤見自己的偶像被人詆毀,不由得面紅耳赤地爭執(zhí)起來。
“喲,這么說你也曾經(jīng)是乞丐?”乞丐老蘇看著孫小賤笑容滿面地問:“怎么我從沒在乞丐堆里見過你?”
“我不做乞丐很久了,”孫小賤的語氣依舊不和善,還對老蘇之前的話耿耿于懷:“自從遇見了這大胡子,我都不做乞丐了。”
“小賤,你也去西屋吃吧!”姜姜見孫小賤不樂意,知道他性子執(zhí)拗,怕一會跟老蘇杠起來,彼此下不來臺。
孫小賤撅著大嘴端著碗往西屋去了。
“老蘇,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姜姜對乞丐老蘇:“他年紀(jì)還小,是非觀念還不分明?!?p> “不會不會,”老蘇搖著頭說:“我只是從心里覺得那什么乞丐公子算不上一號人物而已?!?p> “不過話說回來,那乞丐公子姓蘇,你也姓蘇,難免會把你們綁一塊聯(lián)想,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老蘇家還真是盛產(chǎn)乞丐呀,”姜姜說:“我之前就認(rèn)識一個乞丐,他名叫蘇乞兒,也和你是本家?!?p> “嗯,蘇乞兒這個名好,比什么乞丐公子要好記?!逼蜇だ咸K邊稀里呼嚕的吃鹵味邊說。
“小賤,再去外面盛兩碗鹵味進(jìn)來!”姜姜對孫小賤喊。
孫小賤不情不愿地去盛了鹵味轉(zhuǎn)進(jìn)來,看也不看乞丐老蘇又梗著脖子出去了。
老蘇不以為意,做乞丐的都有這樣的本事。莫說別人給臉色看,就是旁邊有人連打帶罵,他們也得吃得下飯去才行。
“對了,你既然叫我老蘇,那我就叫你老姜吧!”老蘇又吃下去一碗鹵味后對姜姜說道。
“挺好,就這么叫吧!”老蘇對她的稱呼讓姜姜想起了自己的老爹,以前周圍人都是這么稱呼自己老爹的,如今她來到這里,頭一次聽有人這樣稱呼,竟然覺得很親切。
和別人不太一樣的是乞丐老蘇偏愛鹵豬下水,尤其是里面的大腸。
姜姜冷眼看他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不算大,至多不過三十歲。
因為他背對著窗戶,看不清具體容貌,但他的一雙手卻很出眾手型修長而不失陽剛,像是理想中外科大夫的手。
“老姜啊,你這鹵味實在是太好吃了,就是凌天城里最好的酒樓也做不出這個味道。”乞丐老蘇摸著滾圓的肚皮說:“老姜鹵味一碗,給個皇帝不換!哈哈哈!”
“好詩啊,好詩!”姜姜拍著手笑道:“我來接后兩句——老蘇能吃一鍋,饒上一碗不多!”
“接得好,接得妙!”乞丐老蘇笑得直拍手。
兩個人亂謅的歪詩居然還彼此稱贊文采好,若是讓讀書人聽了,一定會笑掉大牙。
“老姜啊,天色不早,我得走了?!崩咸K站起身來告別。
“雨這會還沒停,你有地方住嗎?”姜姜問他。
“既然是乞丐,就該有乞丐的覺悟,隨便找個地方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到天亮?!崩咸K不在意的說道。
“既然這樣,你就在這堂屋將就一晚吧!如今的雨不比往日,陰冷入骨,萬一淋病了就不好了?!苯f道。
“那怎么行,已經(jīng)在你這吃了一頓飽飯,再住在這里實在太不像話了,那就不是乞丐,都成了賴子了?!崩咸K不同意。
“我們這兒每天一大早就生火開煮,第一鍋的鹵味別有風(fēng)味兒,你不嘗嘗嗎?”姜姜笑著問老蘇。
“哎,你這樣可就——”老蘇為難的說:“我其實耳根子很軟的。”
“既然是乞丐,就該隨遇而安,不是嗎?”姜姜說道:“每當(dāng)下雨苦力街大半都被積水淹沒,你便是有住處,上頭淋著雨下頭趟著河,終究是要病一場的。你若不在這里經(jīng)過便算了,我眼不見為凈。大街上無處可去的人多的是,我沒有本事全都收留??稍蹅兒么跻蛔莱赃^飯,因此一定要留你一留?!?p> “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再虛客氣了,不過乞丐受人打罵慣了,一旦有人尊敬就覺得渾身難受,夜里你不可給我被褥,只要我在堂屋地上歇一晚,便是最大的恩德了?!崩咸K說道。
“你都這么說了,我自然不會再費力不討好,你想要做個乞丐,便由著你做好了,成人之美才是最大的美德嘛!”姜姜笑著說。
“你真是個明白人!”老蘇感慨道:“若世人都像你這樣,我該有多舒服?!?p> 此時也到了酉時三刻,那雨還不見停歇,穆大嬸便把蓮兒娘兩個留下,不要她們冒雨回去,把孫小賤和狗兒攆到姜姜這屋里來。
孫小賤還不樂意,低聲向姜姜說道:“你怎么把他留下了?跟他不認(rèn)不識的,誰知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個乞丐嗎?”姜姜不以為意:“我覺得他不是壞人?!?p> “你覺得?人心隔肚皮,畫虎難畫骨,他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居然做乞丐,我看他多半是在此隱身的江洋大盜,或是被朝廷通緝的要犯,”孫小賤嚇唬姜姜:“我可是做了多少年乞丐,告訴你,沒有幾個乞丐是老實本分的!”
“我看你還是在生氣他詆毀蘇沉淪,”姜姜說道:“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忙呢!”
孫小賤不情不愿的躺下了,那邊狗兒早已鼾聲如雷,西屋也早靜悄悄的。
乞丐老蘇在堂屋的東墻下和衣而臥,眾人聽著風(fēng)聲雨聲,竟也很快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穆大嬸第一個醒來,她的嗓門大,自言自語也像是說給誰聽。
“什么時候雨停了都不知道,看這大日頭,哪有一絲云彩呀?狗兒,快起來打洗臉?biāo)耍缙鹁椭笠诲佒喟?!再貼上些餅子!”
穆大嬸一起來誰都別想睡覺了,剩下的人紛紛起身,乞丐老蘇也意味著強直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