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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農(nóng)

第三十四章 除惡(上)

秦農(nóng) 玉米粒皮皮 2202 2018-08-21 19:28:19

  獄掾平的話無異于平地一聲雷響,將鸮炸的外焦里嫩。

  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向后退了一步,又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向獄掾平低聲問道:“上吏說什么,下吏不明白?!?p>  平笑了笑,指著站在一旁的張鵬道:“豐牛里士伍鵬,告發(fā)三樹里之里佐鳩盜牛及鄉(xiāng)亭長鸮誣告士伍碩,另有鄉(xiāng)中士伍數(shù)人及鄉(xiāng)亭邑吏人聯(lián)名告亭長鸮徇私枉法事。”

  說到這里,平從懷中將一份輕薄的簡冊取出,在鸮的面前一揚,道:“此乃郡中愛書,并有本縣令、丞簽具用印。鸮,爾還不領命?”

  “不!”

  鸮瞪大了眼睛,爭辯道:“吾因功調任回鄉(xiāng),乃是郡中優(yōu)渥于吾族,怎會突然降罪?”

  見他還不死心,獄掾平搖了搖頭,又從懷中取出另一份爰書,展開給鸮看。片刻后收回道:“郡中有司已經(jīng)著令淮陽郡各縣鄉(xiāng)收整豪強,不得遷延!”

  “鸮,爾可明白了?”

  另一邊,張鵬大笑一聲,說道:“鸮,你家作威作福的日子到頭了!”

  鸮沒想到竟是郡里突然要整治地方豪強了,行事如此急促酷烈,難道就不怕引起動亂嗎?

  “獄掾平!”鸮直呼其名,喊道:“吾族乃是翠花鄉(xiāng)首宗,為大秦有迎降之功,你如此做,就不拍縣鄉(xiāng)不穩(wěn)?”

  “哼?。 豹z掾平也冷下臉來,道:“爾等以血族強宗相連結,藐視秦律,把持地方,魚肉鄉(xiāng)里。若不是看在有來降之功,早就懲治爾等了,豈會容爾等到現(xiàn)在!”

  “汝也休要希望族人叫囂,本縣令、丞及縣尉所駐兵馬,早已令符出動,凡抗命不從者,一律嚴加處置!”

  鸮聽得此言,仿佛泄了氣的豬尿脬,一下子癱軟在地,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一眾吏員也不知所措起來。

  這時,翠花鄉(xiāng)亭邑的老吏騶站了出來,聲稱自己已經(jīng)被任命為亭長,讓吏役們休要驚慌,一切聽從獄掾安排。那些人見大樹已倒,立刻攀附新枝,紛紛表示聽從獄掾調遣,今后惟騶馬首是瞻。

  但鸮并非是毫無膽識之輩,他在片刻失神后又恢復一絲斗志。只見其箕坐于地,雙目冒火,須發(fā)皆張,一副嗜人的模樣,冷笑道:“獄掾,光憑你三言兩語,就能治吾罪耶?”

  “哈哈哈哈!”鸮囂張大笑,說道:“告吾翁盜牛,可有證據(jù)?告吾徇私枉法,也不過是革職罷了,吾還是大秦的上造!”

  說罷,他冷眼看著張鵬,咬牙道:“似這等甕牖繩樞之子,一輩子也別想踩在乃翁的項上!”

  不料獄掾平卻一句話就擊碎了鸮的心理屏障,道:“鸮,你已被郡中褫去上造之爵,降為士伍。去職、黥面,發(fā)往嶺南軍前效力······”

  不管鸮瞬間灰暗的臉色,平接著說:“至于乃翁里佐鳩是否盜牛,本吏一查便知。”

  說罷,平揮了揮手,早有隨行的吏員上前,“嘭”地一聲將鳩家的宅門踹開,然后帶著如狼似虎般的沖了進去。

  鳩原本在府中高臥,以為萬事有子鸮在,根本不需他出面就能解決??烧l知風向變得太快,外面動靜不小,可他聽著聽著就傻了眼,竟是連榻也下不來了。

  隸臣妾們也把外面的對話聽個一清二楚,頓時看向鳩的神色都不一樣了。往常這位家主動輒打罵,或是稍有小錯便處以肉刑??裳巯驴磥?,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難道是上帝開眼,總算要處治這廝了么?

  不,不是上帝!所有隸臣妾都聽得仔細,將要主持正義的,是縣中來的秦吏!是秦吏所憑借的《秦律》!一時間,原本這些該對統(tǒng)治者毫無感覺的底層賤民,也對操持著關中口音的秦吏生出一絲好感······

  片刻后,在鳩宅中搜索一遍的吏員就走了出來,還將里面的人一個個全部拎出。

  特別是那些往日里充作爪牙的仆役,更是毫不客氣,只磨蹭一分,也要受鞭子。見這些人遭打,圍觀的竟無一士伍同情,還紛紛叫好起來,只恨打得太輕!

  不過,在這些人中,屬家主鳩最為顯眼,他竟然尿了褲子,雙腿如蒲草般軟弱無力,任憑吏員揪著領子拖在地上,不但留下一行清晰的水漬,還發(fā)出陣陣騷臭。

  “哈哈哈哈!”

  “這廝也有今日!”

  鄰里們和討······薪不成的雇農(nóng)、工匠見狀,紛紛嘲笑起來,開心極了。

  鸮見到老父,眼神中恢復了幾分光彩,立刻爬上前將自己的阿翁扶住。

  他早就讓家中將牛處理掉,對方雖然有備而來,但找不到牛便是無憑無據(jù),即便自己受罰,可只要根基還在,就不愁家族沒有復興的一天。

  宗族皆是如此,許多家族看似被一朝毀盡,但其實不過是野火燎原,雖然燒去了枝葉,但只要不傷根本,是需要休養(yǎng)生息,就可以春風吹又生。

  可當他充滿希冀的看向老父時,卻發(fā)現(xiàn)阿翁的神色極不自然,更不敢與自己對視。

  “難不成······”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片刻后,鳩家的所有飼牛也都被趕了出來,吏役上前清點一番,再與三樹里里典處的賬目一一相對后,稟報道:“回上吏,經(jīng)屬下等查驗,鳩家的牛多了一頭!”

  “如此說來,鳩果然盜牛!”有圍觀的士伍判斷道。

  “是啊,平白無故得多一頭牛,這又不是碗箸,說添就添?!?p>  “這廝定是賽牛輸了,心中怨恨不平,故意報復!”

  “可不是嘞······”

  平接過賬目翻了翻,扔在鳩的面前。這廝平日里囂張跋扈,如今卻牙齒打顫,一字也說不出來。

  正準備命人將鳩收監(jiān),鸮卻垂死掙扎,喊道:“多的牛是新買的,沒有入賬。再者說,即便賬目不清,頂多是失職罷了,與盜牛何干?”

  “真是不見棺槨不掉淚!”總算輪到張鵬出場了,他好整以暇地站了出來,對獄掾躬身一禮,然后又對周圍的士伍們喊道:“吾可以證明鳩是盜牛者!”

  說罷,他走到牛群前站定,嘟起嘴唇,竟吹出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調來······

  雖然口中的曲子有些單調,但因為從沒聽過,所以十分吸引人。不,當在場眾人如癡如醉的時候,竟連牛也有所反應了。只見一頭精壯的黃牛從牛群中走出,“哞哞”地叫著來到張鵬面前。

  張鵬伸出手掌,那黃牛就討好似的用頭去輕輕蹭起來,神色竟還十分舒服。

  “敢言上吏,此牛便是吾豐牛里所失之牛也!”張鵬得意道。

玉米粒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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