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指月
“就是那位萬花樓的姑娘，大家都說萬花樓跟萬花叢都是烏老板的產(chǎn)業(yè)，那萬花樓去了幾次，他們說如果要找姑娘，我應(yīng)該來此問問，所以今日便來了……”
烏吟哦忽然覺得萬花樓的人也是妙，不過他們說這話明顯就不是字面意思好么，這王公子也是個癡貨，烏吟哦正自沉吟找個什么借口推脫。
有人忽道，“諸位公子均是一表人才，不過我們樓中這位姑娘害羞，你們這么多人，怕是要嚇到她了?！?p> “我們有這么可怕么，本公子可是很溫柔的?！辟Z公子道。
有人起哄，“若是柳公子在此，還輪不到你說自己溫柔?！?p> 頓時響起粗魯?shù)男β暋?p> 烏吟哦定睛一看，原來是樂兒，不對，現(xiàn)在該換做韶韻了，一時間連她也有些不適應(yīng)。忽然她發(fā)現(xiàn)，樂兒似乎著了淡淡的妝。
樂兒不卑不亢道，“那我將話說得再直白一點(diǎn)，我們家姑娘今晚只想見一位公子?！彼δ７禄ㄕ膹逆镜目跉?，顯得自家主子很大拿的樣子，越這樣越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她手虛虛地一指，“我們家姑娘在那處已看了一會，心中已有了主意?！睒穬貉b模作樣對著空氣比劃手勢，仿佛在征求著小姐的意思，有人順著她的方向想窺見什么，似乎真的看到有害羞的姑娘掩在門后，而且還不止一位，遂有些春心蕩漾起來。
眾公子也用眼神做了一番交流。
樂兒隔空“交流”一陣，轉(zhuǎn)頭正色道，“我們家姑娘想邀請這位公子，不知公子？”
她手指向王斯，在眾人艷羨或是不屑的目光中，樂兒扭身向上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公子可莫要讓我們家姑娘久等?！?p> 王斯有些呆住，不等反應(yīng)，便被眾人推搡著追了上去，其間不乏哄笑。
隨著樂兒的腳步，王斯?jié)u漸清醒。他理理頭巾、整整衣衫，想著一會如何跟佳人談天不至唐突，不至尷尬，要不要先聊聊跳舞的話題？
樂兒在一房間前停下腳步，側(cè)著臉，讓王斯等一等，這側(cè)臉說話的動作也是跟著樓里的姐妹學(xué)來的，還是初次嘗試。
“姑娘，那個……我那副畫沒有帶來，我是否讓人回去取一下，好給你們家小姐品評？”
“畫？什么畫？”
“就是……”王斯忽然覺得有些窘迫，“我為你們家小姐畫了一幅。”
樂兒道，“不必了，公子下次來此再攜著畫就好?！蓖跛挂姌穬翰凰破渌媚飲趁模Z氣誠懇而不輕浮，雖然未帶笑意，但是看起來更加真實(shí)，料來說話也更加可信，或許真的還有下次機(jī)會。想到此處他不禁偷偷樂了。
“有勞姑娘代為通傳，小生在此候著?！?p> 過了一會兒，樂兒出來，引著王斯走了進(jìn)去。
房中空無一人，只是幽窗啟著，有著若有似無的香氣。
“你們家……小姐呢？”王斯沉浸在失望中，以至于沒有很有力地表達(dá)出不滿。
“我們家小姐說，此處并不適合與公子相見，在樓上看了公子的品行言談，覺得如此倒是低了公子了?！?p> “姑娘，此話我未解其義，還請姑娘說得明白一點(diǎn)?！?p> “既然伊人在彼，自然是希望與公子在彼相見，公子不覺得換一處環(huán)境，更有了新的趣味嗎？”樂兒快言快語，說完便自打嘴巴，“誒呀，糟糕，姑娘若是知道我將話說得這么俚俗淺白，怕是要好好責(zé)怪我呢?！?p> “姑娘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只是今日……那個，何時去……咳咳……那邊同你們小姐……”
樂兒紅著臉，“我剛剛說錯話，也不敢胡亂猜測姑娘的心意了，大概有緣的時候吧?！?p> “這個……那我天天等在那兒。”王斯脫口而出，他已經(jīng)忘記之前在家關(guān)禁閉時受到家法的苦楚了。
“我不知道，公子就不要難為樂兒了。不過……”
“不過什么，樂兒姑娘?！?p> “樂兒帶公子心疼，索性豁出去了?！睒穬悍涞构?，取出一條帕子。
“今日是我領(lǐng)公子來的，我也不能做主姑娘，只能偷偷將姑娘的手帕贈予公子了?！?p> “多謝樂兒姑娘！”王斯接過手帕，這帕子上的香氣悠然，同那妙舞身姿一樣迷醉人心。
出了萬花叢，王斯還是攢著那手帕，不愿放入衣襟，變了那溫度。
芳草巷子
“老師?！?p> “嗯，你來了?！?p> “老師，你為何如此看書，我們并不是用不起燈的。”
此時沈重持著一卷古書在看，燈盞只靠近了書冊，沈重的身影則在半明半亮之中，讓文里產(chǎn)生了一種莊重之感，雖然是看著書的，但是文里感覺似乎老師的注意投注在其它地方。
他順著感覺看去，是桌案上的一瓶花。雖然還沒看出這花的好來，文里也不由關(guān)注，因?yàn)橹袄蠋熡X得風(fēng)畫、雨畫做的瓶花不好，已經(jīng)很久不擺此物在桌上了。
“這果子看起來才做好不久，你就拿了來?！鄙蛑乜戳艘谎酆兄械墓?。
“老師，這個果子是剛做好，但是并不是才想的草稿，而是之前做好的，被店中的客人買走了。”
“嗯。”沈重忽然有點(diǎn)同情那人，“能讓你割愛，恐怕他也花了不少的代價。”
文里笑著略過這個話題不談。
“老師，這是上次做了之后，我改進(jìn)的果子曇花，之前也試過加上露珠，這次用了其他的形式。”
沈重這才放下手中的書卷，一本四言詩集。
“你用了不同的材料去做這個花瓣，雖然看起來是一片白的，但其實(shí)不是，那每片花瓣本身會感覺更加獨(dú)立了，因?yàn)樗麄円黄褪秦S富的?！?p> “弟子從工筆重彩得到的靈感，想著重彩如何畫出白描的感覺?！?p> “這個樣子啊……”沈重摸著短髯，“我在看四言詩，這詩單一句，都是平平的，鉤織在一起，方覺得妙，由此看來是拆不開的。而五言、七言、乃至詞，斷錦一般，局部華美驚人，后世人長能說出其中的佳句，而其余句子則可以換掉，仿佛鑲嵌寶石一般，放在這里發(fā)的光，跟放在那里沒有不同?！?p> 文里道，“弟子愚鈍，老師可得將詩集借給弟子來看一看，方可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