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茶氣裊裊
“大帥,漪云冤枉呀,大帥!”
身著艷色旗袍的女人,直挺挺的跪在那里,露出白嫩的大腿,玲瓏有致的上身被五花大綁起來,綁的卻很巧妙。
女人一縷發(fā)絲輕散在臉頰一處,下巴精巧白皙,脖頸纖弱,配著在繩子映襯下越發(fā)凹凸有致的身材,讓人有種想要凌掠的欲望,透出欲引還休的誘惑。
女人顯然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水杏般的眼對著自己周圍的女人狠狠地剜了一圈,挑釁的扭了扭腰肢。隨即轉(zhuǎn)過身,對著匆匆的來人立馬變了一副模樣。
水汪汪的大眼淚水如珠子般滾落,哭的楚楚可憐,女人紅唇浮動,聲音嬌嬌:“大帥,漪云冤枉呀,大帥!”
一群人跟在來人身后,他穿著一身風塵仆仆的軍裝,沒有帶帽子,似乎好幾天沒有洗頭了,油油膩膩,頭發(fā)凌亂,黑白交雜。
聽聞顧子臻失蹤的消息,顧士鈞連夜不休從前線趕了回來。他的精瘦的臉頰越發(fā)凹陷,眼睛充血。
這樣的顧士鈞可沒有心情欣賞女人的梨花帶雨,急步走近女人,對著女人起伏的胸口,穿著的軍靴就是一個猛踹,沒有絲毫留情的余地。
女人直直被踹出了半米多遠,嘴里的大帥饒命再也喊不出來,變成了呼呼的喘氣呻吟。美麗的容顏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白皙的臉上冷汗粼粼,汗水很快淹沒了纖弱的脖頸。
她似水的眸子變成了不可置信,眸子里男人兇神惡煞的倒影越來越近,女人的內(nèi)心被巨大的驚亂占據(jù),忍著鉆心的痛,如蛇一般扭著身子往后挪移。
顧士鈞并沒有因為女人的驚恐就此罷休,三步兩步就走到女人跟前。
女人躲閃不及,顧士鈞對著女人的前胸后背又是一頓猛踹,伴隨著女人刺耳的尖叫,骨裂聲音,女人的紅唇里鮮血直吐,嬌艷的臉龐面若死灰,眼一閉昏了過去。
若不是稍稍起伏的胸口,很多人都以為她沒有了氣息。
顧士鈞這才停手。
而圍在旁邊女人們,早在顧士鈞動手時就嚇得退開了幾米遠。
此時她們有的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發(fā)出聲音,有的用扇子手帕遮面掩蓋自己的驚恐,有的已經(jīng)抱在一起低低的哭泣。
但內(nèi)心如何,各人自知。
一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人像是實在看不過去了,從中走了出來。她四十來歲,長相溫和,氣質(zhì)端莊,是顧士鈞的二姨太。
只有她敢走到顧士鈞跟前,對顧士鈞說到:“大帥,快停手吧,在這么下去老九就要死了?!?p> 顧士鈞倒也不再動手了,看著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九姨太年漪云恨聲說道:“別讓死了,不是愛騷嗎,把人給我治好了,扔到勾欄里去!”
“是!”
士兵再也沒有剛才綁人時的束手束腳,連拖帶拽的把人粗暴的拉了出去。
“大帥快消消氣吧!”二姨太從面如土色的丫鬟手里接過熱茶,遞了顧士鈞。
顧士鈞卻一甩手,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滾燙的茶水濺上了二姨太的腳背,她皺了皺眉,沒敢出聲,顧士鈞更是視而不見。
顧士鈞紅著眼,如同殺父仇人,眼睛從遞茶的二姨太到周圍的女人,一個個盯了個遍,咬著牙邦子說到:“你們以為把子臻弄走了,家產(chǎn)就能輪到你們的兒子?做夢吧!老子就是一把火燒了也不留給你們這群賤人!”
“老爺,我們冤枉啊?!币粋€女人聞言嚇哭了:“這都是九姨太那個賤女人干的,人證物證都齊了,您可不能冤枉我們呀?!?p> “是呀老爺,我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呀?!?p> “老爺,子臻也是我們的兒子,他被人害了我們也很傷心呀,嗚……”
“老爺,您可要保重身體呀!”
“老爺!”
三個女人一臺戲,一群女人就像一群呱呱叫的鴨子。
本就因為戰(zhàn)事緊張加上顧子臻失蹤心力交瘁的顧士鈞,耳朵里盡是這群女人的呱呱呱,呱呱呱,一口老血梗在喉嚨差點一噴而出。
“都給我滾!”顧士鈞一聲大喝后。
哭哭啼啼的女人瞬間秒散,連剛剛給顧士鈞送茶的二姨太也一并消失,速度的沒留下一片云彩。
空空的大廳頓時安靜,顧士鈞疲憊的對跟回來的眾人擺擺手:“你們也下去修整一下。老徐留下,跟我來書房?!?p> 書房里,顧士鈞坐在上首中央的椅子上,聲音疲累又有不甘:“老子在前線打仗拼死拼活,可恨宅子里這群賤人,卻勾心斗角,擾的家宅不寧!可憐我的子臻!”
顧士鈞用手重重的錘的桌子咚咚只響。
“大帥切要保重身體呀。”老徐見狀急忙勸道。
顧士鈞的面色更加悲苦:“可憐我的子臻現(xiàn)在水深火熱,我對不起子臻他娘呀!”
“幸好害大少爺?shù)膬词忠呀?jīng)抓到,夫人在天之靈也會寬慰一些?!?p> “兇手?”顧士鈞凹陷的臉頰越發(fā)深陷,牙咬的更狠:“我不相信漪云那個蠢貨有這個腦子和手段,能把堂堂帥府的大少爺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武定弄到上海!老徐,再派人去查,我一定要查出真正的兇手,將她手碎尸萬段都難解心頭之恨!”
老徐沉默了片刻,道:“大帥,大少爺?shù)氖拢戮团拢皇莾?nèi)宅婦人爭斗那么簡單!”
顧士鈞心里一抽:“是革命黨或者俄國人干的?”
“倘若是革命黨,或俄國人,直接動手抓了大少爺做人質(zhì)就成,何必像現(xiàn)在這般,就像設下了一個局一般,把我們,傅大才都圈成了局中人?”
“你是說”顧士鈞掙扎了半天,帶著不確定的吐出來三個字:“日本人?”
顧士鈞語氣艱難:“難道日本人已經(jīng)覺察到我們要和南邊的人和談?倘若子臻的事真是日本人干的,那我們……”
“大帥!”老徐急急的出聲:“如今我們遭到多方夾擊,倘若不和談,彈盡糧絕是遲早的事!我們的人馬,經(jīng)不起再拼命了!”
良久的沉默。
“老徐”顧士鈞聲音低沉:“你去發(fā)報室找個發(fā)報員來,我要給傅大才發(fā)份電報。我能為子臻做的也就這么多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是。”聞言,老徐心下大定,出門朝發(fā)報室走去。
待到老徐出去以后,顧士鈞徹底的頹廢下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五十多歲的人卻像個無助的孩子,雙手抱著頭,聲音哽咽,嘴里呢喃:“我兒!我的兒!子臻!……嗚嗚……”
“哈哈哈,剛剛真是大快人心。漪云那個臭婊子,對著咱們牙尖嘴利,對著老不死的卻像個騷狐貍一樣。這下被買到勾欄院,那身騷功夫也算物盡其用了?!币簧砭G色小荷衫的女人翹著大白腿坐在椅子上,殷紅的小嘴一邊把瓜子皮噗噗的往外吐,一邊笑的無比張揚,風流的長眉隨著狹長的鳳眼,盡顯得意風情。
而她右手旁的一個女人穿著一身寬大的襦裙,一直捂著自己的心口,神情卻驚慌到了極點:“剛剛可是嚇的我半條命都沒啦,我從來沒見過大帥發(fā)這么大火。那么得寵的年漪云可是往死里打呀!要是大帥知道是我們做的,我我……”
“哼,現(xiàn)在知道怕了?勾引顧子臻出來的時候怎么不說你怕?!睗娎钡钠咭烫钍强床粦T五姨太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鳳眼里閃過不屑:“顧子臻那個畜牲,對外倒是一副人模狗樣,對內(nèi)就活脫脫一個畜牲!你忘了你家家寶前年,就因為那畜牲一時氣不順,給踢斷了一條腿,現(xiàn)在仔細瞧還能瞧出不對!那可是家寶的一輩子呀,顧士鈞那個老不死的卻只是罵了那個畜牲一頓就完事了。怎么,那個畜牲是老不死的心頭寶,家寶就不是你的心頭寶了嗎?”
七姨太看見那唯唯諾諾的臉上出現(xiàn)了恨意,不介意再加一把火:“那個畜牲前個把月從上?;貋?,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竅,好上了刻板規(guī)矩的女人那一款,竟然朝你伸了手!你說,那老東西要是知道了,是責罰那個畜牲還是弄死你息事寧人?到時候你讓家寶怎么做人?”
“我,我”五姨太終于沒有了恐慌,看向中間一直平靜沏茶的長裙女人:“二姐,絕都不能讓顧子臻活著回來!”
沏茶的女人倒是氣定神閑,把茶遞給了五姨太:“別慌,既然弄出去了,哪里還有讓他再回來的道理。小七,讓朱啟公看緊一點?!?p> “放心吧二姐,那個男人早就被我收拾的服服貼貼,讓他往東絕不往西?!逼咭烫珤伭藗€媚眼,意思不言而喻。
“小七,你小聲點,小心別人聽到?!蔽逡烫o張的看了看門外。
“怕什么,那老東西現(xiàn)在哪里顧得上這些!”七姨太一個風流的白眼翻了過來:“我就是有相好的怎么了?要不是那老東西我能來到這個鬼地方?老東西為了圖個吉利,雖只設了九位姨太太,新人卻不見少!咱們這些年可沒少受那些新來的小賤蹄子的磋磨。若不是夠狠,早不知被一席破涼席扔哪個亂葬崗了?!?p> 七姨太復又閑閑一句:“那老東西早就不中用了,我還這么年輕,怎么,就不相我有個相好的?”
看到如此,茶氣裊裊中,二姨太的露出一絲極為隱秘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