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嗎?”弓秀秀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盯著弓無霜,她的姐姐剛從街上回來,帶來了一個可怕的消息。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弓無霜點了點頭。
“我不信——”弓秀秀忽然沖了出去。
“你去哪里!”弓無霜一把拉住了她。
“我要去找他!”
“你不能去!他都已經(jīng)死了,你這么做沒有任何意義了!要去的話,我明天陪你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晚了,你不怕惹人非議嗎?”
“非議?”弓秀秀停下腳步,眼睛瞪著自己的姐姐。
“你是弓家的大小姐!”弓無霜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胳膊。
“那又怎樣?你為什么總是阻止我見他?為什么!”弓秀秀突然用雙手抓住弓無霜的雙肩,用力的搖晃,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淑女的形象。
“小妹!”
“他不可能死的——我昨天還夢見他了?!?p> “你理智一點,秀秀!”弓無霜將妹妹的手將肩膀上輕輕拉了下來。
“你騙我!”弓秀秀咬著嘴唇。
“是黑衣衛(wèi)親眼見到的?!惫瓱o霜說道。
“這么說,我都沒能見他最后一面——”弓秀秀覺得雙腿已經(jīng)支撐不住身體,她用手扶著身邊的柵欄,直挺挺的坐了下來。夜晚的青石地面冰冷潮濕,可是她渾然不覺。
“大家都不想發(fā)生這種事!”弓無霜俯身蹲了下來。
“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是他救了我……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他還在想著救我……”弓秀秀喃喃的說道。
弓無霜默然不語,其實當(dāng)日在鏈橋山莊,尋花也同樣救了她。
“他救過我一次……兩次……四次……我對他說‘好自為之’……那天我沒幫他,是悠大小姐在他身邊……他回來之后我應(yīng)該早點見他的……他來找過我,都被你攔回去了……”弓秀秀語無倫次。
“小妹,我也是為你好,我們和夜家才是——”
“才是門當(dāng)戶對,我應(yīng)該嫁個夜家的公子——”弓秀秀忽然搖了搖頭,大叫,“不是!那是你的愛情!”
弓無霜看到妹妹的眼底涌出兩汪清水,她可以在那兩汪清水滑落的瞬間,看到里面映著的兩排月光——今晚是個大圓月,這本該是個團(tuán)圓的日子。
“我不要這樣——”弓秀秀終于抽泣了起來,將小魚遞過來的手巾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
“小妹,對不起——”
“我才不要做什么大小姐,他活著的時候,我是個‘小丫頭’,他死了,我要做個‘紅衣衛(wèi)’!我要去為他報仇,我要去做他想做但沒做完的事!”一絲鮮血從弓秀秀的嘴唇上流了出來。
“小妹,你別太難過了?!惫瓱o霜眼含淚光,心疼的說道。
“姐姐,你根本就不懂……從他為我墜崖的那一刻,我就不會再愛上其他人!”弓秀秀收起眼淚,“我現(xiàn)在就要去碧林衙,沒人能阻止我!”
“你去吧,不過他不在碧林衙,他在自己家里?!惫瓱o風(fēng)的聲音傳了過來,“他還沒死,不過他可能撐不過今天晚上了?!?p> “我來了——”聽了弓無風(fēng)的話,弓秀秀猛地從地上躍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小魚,銅箭,跟著她!”弓無風(fēng)說完,長長的嘆了口氣。
“大哥,你看她——”弓無霜也站了起來。
“如果讓你和夜大公子分開,你能做到嗎?”弓無風(fēng)忽然說道。
“我——”弓無霜怔了一下,搖了搖頭。
弓無風(fēng)又嘆了口氣,說道:“回去睡吧?!?p> “大哥,我和夜公子的情況,和秀秀是不一樣的——”
“我的問題和這個沒關(guān)系!”弓無風(fēng)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了,沒有再多說。
“不是因為這個?”弓無霜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大哥的背影,猜不透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弓大小姐不知道,剛剛斧匪襲擊之后,夜風(fēng)說的那番話,對她來說是豪言壯語,但在弓無風(fēng)心里卻產(chǎn)生了一片陰霾。神弓門門主在那一刻終于醒悟了——原來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弓秀秀沖出弓府,越過穿楊街,順著碧林大街一直向東奔跑,然后進(jìn)入了衙府路,最后在一排石墻小院處停了下來。尋花住的那個院子的院門還開著,里面?zhèn)鞒鰜y七八糟的聲音。弓秀秀壓制住心中的恐懼,進(jìn)入了小院。
“弓二小姐!”正在熬藥的“妙手神醫(yī)”徒弟藥兒驚訝的叫了起來。不過弓秀秀沒理他,直接進(jìn)入了內(nèi)室。
葉一斬的房間點著蠟燭,不過里面空無一人,弓秀秀知道“小劍圣”此刻還在遠(yuǎn)方,根本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尋花房間的蠟燭也燃著,弓秀秀隔著窗紗,可以看到一男一女兩個身影正站在床前。她沒有猶豫,直接走了進(jìn)去。
“弓二小姐,你怎么來了!”無名和藥兒一樣吃驚。
“他……還活著嗎?”弓秀秀一邊望向?qū)せ?,一邊問道,看到無名和藥夫人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沒必要問。
“藥夫人已經(jīng)為尋花統(tǒng)領(lǐng)敷了藥,不過情況不容樂觀。”無名臉現(xiàn)憂色。
“我要……看看他?!惫阈銢]等無名和藥夫人說話,便撲到了床前。
尋花上身沒穿衣服,胸膛上那個銀月型印記在燭光下反著光,他的雙眼緊閉,嘴角偶爾會因疼痛牽動一下。弓秀秀可以看到尋花身上那道深深的傷口,它傷在頸部,上面敷了藥,不過還沒被包扎起來。
“如果當(dāng)家的或者草兒姑娘在就好了,我這點兒醫(yī)術(shù)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藥夫人憐惜的看了看弓秀秀,然后向無名使了個眼色,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尋花,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弓秀秀俯在床頭,靠近尋花的腦袋,輕輕的說道。她能聽到窗外銅箭、小魚和無名說話的聲音,不過他們沒有進(jìn)來。弓秀秀覺得他們或許會嘲笑自己,不過這個時候誰還會在乎他們的想法呢?
“尋花,我不許你死,我欠你的東西沒還呢,你不是不做虧本兒的買賣嗎?”
“尋花,我上次說的話不好聽,不過我可沒生你的氣!”
“尋花,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找斧匪報仇!”
“尋花,你快點好吧,求求你了——”
弓秀秀不知疲倦的說著,她的聲音最后變成了嗚咽,回蕩在圓月照耀下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