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花飛死了之后,盈霧門任家已經(jīng)沒落了,任夫人和她四個子女的喪事,辦得不如任大老板那么風(fēng)光。如今大陸已經(jīng)在劍鋒之國的控制之下,許多門派自顧不暇,即便想前來參加這場葬禮,也無法抽身。
由于任夫人和她的孩子們已經(jīng)掉入了谷中谷附近的山澗,尋找不到他們的尸體,任蝶舞命工匠用稻草制造了五個假人,給它們穿衣打扮,用來代替五個不幸的死者。
雖然任煙飄和任雨落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但任蝶舞仍然擔(dān)心他們會在葬禮上加害自己。他將盈霧衙所有的王國衛(wèi)士都派到了任府,美其名曰:“增加觀禮的人數(shù),讓大嫂的葬禮變得更加風(fēng)光”,實際上,他們都是來保護他的。
在任家親友、盈霧門門人和山莊百姓的矚目之下,任煙飄哭得死去活來。看到她那傷心欲絕的樣子,眾人都不禁暗自傷神——她小小年紀(jì),家中遭逢巨變,父母、哥哥、妹妹在數(shù)日內(nèi)連遭橫禍,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孤兒——在這個風(fēng)雨飄搖的世界,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呢?
來吊唁的客人,除了關(guān)注任大小姐以外,他們還將目光集中在任蝶舞的身上。雖然表面上不說,但他們心里都在想:這個盈霧門的叛徒,究竟會不會狠心將他這個侄女也殺掉呢?
其實他們想的事情,任蝶舞早就已經(jīng)想過了。他曾經(jīng)是打算這么做的——打算一見到任煙飄,就立即殺死她,不給她一點機會來對自己動手??墒峭ㄟ^昨日的交談,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侄女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她還以為自己的父親確實是死在斧匪的手中、自己的母親、哥哥妹妹,也都是死于以外。任蝶舞最終還是沒忍心對自己最喜歡的侄女下手。
“眾位叔叔、伯伯、嬸嬸、阿姨,各位盈霧門前輩,眾位山莊的父老鄉(xiāng)親,感謝你們來參加家母、我哥哥和我妹妹的葬禮。小女年幼無知,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這場慘事,只能滿飲此杯,以示感謝!”任煙飄說完,看了看身邊的任蝶舞,輕輕的提起桌子上的酒壺,將自己的酒杯倒?jié)M,又恭敬的將叔叔的酒杯倒?jié)M。
“請任大小姐節(jié)哀!”
“小姐多保重!”眾人紛紛舉起酒杯說道。
“叔叔,這些天來您可受累了,侄女不知道用什么來報答叔叔的大恩,但是我相信,父親、母親、哥哥和妹妹們在天有靈,一定都會和我一樣,不會忘記叔叔對家族所做的事情。既然今天他們大仇得報,我們該當(dāng)高興才對——謝謝叔叔,謝謝小二哥,謝謝大家!”任煙飄雙手舉著酒杯,向庭院中的眾人和任蝶舞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
“飄兒不要傷心?!比蔚栉⑿α艘幌拢S著眾人一起舉杯痛飲。
一杯酒下肚,庭院中突然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大家都在吃驚的望著任大老板的女兒——他們在她的嘴角,看到了一絲暗紅色的血跡,它正沿著她雪白的肌膚,向下流淌。
“母親、大哥、二哥、妹妹們——我終于為你們報仇了!”任煙飄忽然大叫了一聲,將酒杯放在桌上,撲到棺材前大哭了起來。她那慘白的臉上混合著滿足的神情,眼睛中透露著一絲瘋狂。
酒里有毒?任蝶舞和任煙飄一樣面向眾人,他看不到她嘴角的血跡,但他的腹中忽然傳出了一陣劇痛,疼得他眼睛幾乎凸了出來。在看到庭院中百姓的神情時,他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十歲的小女孩,竟然早就做好了和自己同歸于盡的準(zhǔn)備!她一直在麻痹自己!
“我殺了你這個賤人!”任蝶舞猛地抽出了斧頭,惡狠狠的向任煙飄撲了過去??墒撬哪_步還沒有抬起來,一柄利斧就已經(jīng)劈在了他的胸腔之上!
“三……弟……”
“你這叛徒,不配叫我三弟!”任雨落狠狠地將斧頭嵌入到他的身體之中,直到他眼睛變成灰色。
被任蝶舞帶來的王國衛(wèi)士們被這個變故驚呆了,他們沒想到在這場葬禮上,會發(fā)生如此慘烈的事情,他們的衙主被人殺死了!隨著一聲大叫,他們紛紛的拔出了武器,準(zhǔn)備將兩個殺人兇手緝拿歸案。
但站在庭院中的盈霧門舊部和當(dāng)?shù)氐陌傩?,早已?jīng)被任煙飄舍身報仇的勇氣所感染,一時間群情激憤,小廳里頓時亂成了一團。
“飄兒——”任雨落這時已經(jīng)顧不得那些氣勢洶洶的王國衛(wèi)士了,他一下沖到任大小姐的身旁,將她抱了起來。任煙飄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了,看起來已經(jīng)奄奄一息,但她的眼睛中卻散發(fā)著驕傲和得意的神色。這一刻,任雨落不禁眼淚滑落。
“不想死的,趕快束手就擒!”一個王國衛(wèi)士揮舞著長劍,惡狠狠的揮舞著。手無寸鐵的山莊百姓和盈霧門的舊部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很快就掛了彩。
就在這時,一陣風(fēng)沙卷起,塵土彌漫之中,客廳的房頂上躍下了一個身影。他的碧林刀法無比純熟,瞬間就解決了兩個靠近百姓的王國衛(wèi)士,沖到了任雨落的身邊。
“飲泉大人!”任雨落不住的喘息。
飲泉一直躲在任府迎客大廳的屋頂之上,悄悄的注視著下面的一舉一動。他和任蝶舞一樣,完全沒有想到任煙飄會采用如此極端的做法——他們昨晚明明商量好了,由任大小姐擲杯為號,他在房頂上偷襲任蝶舞。
飲泉覺得,任煙飄一定是見到這么多王國衛(wèi)士之后,擔(dān)心自己殺不了任家的叛徒,這才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和他同歸于盡。此時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王國衛(wèi)士已經(jīng)開始動手,他再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跳下來,和他們戰(zhàn)在一起!
這場發(fā)生在任府的騷亂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在飲泉和任雨落的盛怒之下,在山城百姓和盈霧門舊部的嘶吼之中,劍鋒之國的衛(wèi)士沒有一個人活著走出這里。
盈霧門在這一天完全毀滅了,不過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也在毀滅中得到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