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禮·士婚記》有言:“女子許嫁,笄而禮之,稱字?!?p>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我們小姐也到了及笄的年歲了?!笔|娘起了大早,站在子衿身后,看著以前的面團兒,也有了女子的俏麗模樣,不禁有些感慨。
宮中的馬車業(yè)已停在上將軍府門口了,一個與皇室沒有絲毫血緣關(guān)系的女子與公主及貴族之女一同行及笄之禮,自大成開國以來,她是第一個。
這不僅僅是圣上對她的恩典,更是整個慕容家的榮光。
蕓娘梳好發(fā)髻,青鳥呈上新制的采衣,子衿站起身,展開雙臂,由她們擺弄。
“小姐及笄之后便算是長大成人了?!笔|娘眼眶濕潤了,“若是夫人能看到小姐長大……咳,今日是上巳節(jié),不提傷心事了?!笔|娘理好她的裙擺,“我也算是對得起夫人了?!?p> “好啦好啦?!弊玉评|娘的手,“蕓娘,不是說好不提了嗎?”子衿擠出一抹微笑。蕓娘擦擦眼淚,轉(zhuǎn)過頭去,抽泣好一會兒后,回過神又叉腰命令著一屋子的小丫頭了。
由于這樣的及笄禮無先例可循,也就依舊制,依葫蘆畫瓢,如法炮制。更給她面子的是,她慕容子衿的及笄禮制規(guī)格竟與嫡公主一樣!
慕容子衿的地位不言而喻!
太后面正東而坐,是為正賓,子衿和其他公主一樣坐在東房,軒轅姣瞪著她,心有不甘,她是貴妃之女,自然不算嫡女,先皇后只誕下兩個皇子,也就是說,這一朝沒有嫡公主的存在!
可是她慕容子衿又憑什么享受嫡公主的禮制!女人的嫉妒心其實很簡單,不過是別人有自己沒有。
外面?zhèn)鱽矶Y樂陣陣,幾名笄者依次井然有序出去。
皇家的及笄禮場面自然宏偉,文武百官皆為觀禮者,太后一襲黑綢金絲朝服,花白的發(fā)髻上戴著奢華的釵冠。
太后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p> 笄者有貴妃之女軒轅姣,昭妃之女軒轅如,以及慕容子衿。
軒轅姣一臉乖巧,在太后面前,她向來是最乖巧的那個。軒轅如向來被軒轅姣欺負,性格本就內(nèi)向,平常也鮮在太后跟前走動,現(xiàn)而反倒更加緊張了。
子衿出神,眼神有些空洞,心里還是介意賜婚之事,若是真的將她許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她又該如何呢。
太后一臉慈愛看著子衿,為她加笄。她仍舊木木地,只覺自己被拖來拖去,心里沒有絲毫波動。
再接著的二加、二拜、三加、三拜她都沒有回過神來,只知道自己被拖著換了素衣襦裙又換曲裾深衣,換了曲裾深衣又換大袖長裙禮服。去了發(fā)笄,簪上發(fā)釵,去了發(fā)釵又是釵冠,整個人如同提線木偶一般。
她只記得什么呢,只記得皇奶奶賜給她一字“曰宜甫?!?p> 單字一宜,從此慕容子衿是她,慕容宜亦然。這一切都由不得她選。
大禮既成,太后問道:“上將軍可曾為宜兒訂親?”子衿往回看了看父親,眼神凈是失望。
“回太后娘娘的話,不曾,小女年紀尚幼,婚事,便先擱置吧?!弊玉剖悄饺萘柙频莫毰?,自然是舍不得的,太后點點頭,算是默許,打消了剛剛想為她賜婚的念頭。
子衿打了個激靈,雙眼一下子有了靈氣,太后眼神落在軒轅姣身上,盈盈一笑,向皇帝點了點頭。
皇帝自是明白太后的意思,看上新科狀元葉均南不僅僅只有慕容凌云而已。
皇帝將軒轅姣賜婚給了葉均南,本是一樁皆大歡喜的喜事,可軒轅姣是個多心的主兒,前些天葉均南要做上將軍的乘龍快婿的事才傳的沸沸揚揚,現(xiàn)在慕容子衿不嫁了,嫁給葉均南的反而是她!
搞得好像是慕容子衿不要的東西丟給她似的,軒轅姣氣急敗壞跑到母妃那里撒嬌,希望能悔婚,不想一向疼愛女兒的貴妃卻頭一次向女兒發(fā)了火。
“姣兒,你平時怎樣嬌縱母妃都依著你,可這婚事是你父皇下的詔書,是太后的意思。由不得你胡鬧!”貴妃一臉嚴肅,軒轅姣見狀服了軟,可心里不平衡的豈止這件事!
軒轅姣提著裙裾,往貴妃身邊又挪了挪。軒轅姣嘟著嘴,撒嬌道,“母妃!慕容子衿不過是仗著她父親的戰(zhàn)功罷了,怎能和我相提并論!不僅如此,還給她嫡公主的禮制,母妃統(tǒng)率六宮已久,宮里的人皆把母妃當做六宮之主了,只欠一紙詔書罷了!”
這句話一出,貴妃更是嚇得直接捂住了她的嘴,“這樣沒規(guī)矩的話也敢說,誰教你的?”軒轅姣自知失言,心里對子衿的妒意更深一分。
上巳節(jié)過后,皇帝下旨把軒轅朔遣到軍營里去了,這一動作,朝堂上又開始暗波涌動了原本廢太子舊部動搖起來,送去軍營,那不就是當將軍培養(yǎng)了?和儲君相差十萬八千里!難道,儲君的人選已定?就是二殿下?還有一說法,軍營磨煉是為坐穩(wěn)儲君之位鋪路。
皇帝的心情向來陰晴不定,心思更是異于常人,這一舉動的深層意思怕也是難以推測。
這一來卻苦了子衿,阿朔被送進軍營了,誰陪她玩呢?軍營她也并非去不得,只是去了軍營爹爹是必問她功課的,在家還躲避不及,去軍營,無異于往槍口上撞。
不過這一月尚可忍耐,在姑蘇城里轉(zhuǎn)悠幾圈也就過了,可這時間久了,不可否認,她還是挺想他的。每日吩咐小廝去探聽消息不說,還時不時跑到軍營外張望,可惜一眼都沒瞧見。
青鳥見她懨懨的,打趣道,“喲,咱家小姐是害了相思病吧?”子衿白了她一眼,“阿朔是我弟弟,我當然要關(guān)心他了?!?p> 說著,取出瓷瓶里插著的月季花,“去”“不去”“去”“不去”……子衿趴在桌上揪著月季花瓣,揪完一株又拿一株。
蕓娘進來看著一大桌的花瓣,一下子就炸了,“哎呦,哎呦,我的小祖宗誒,可別糟?;??!笔|娘搶過花,收拾了起來。
“不行!”她一下來了精神,彈了起來,“我要去見阿朔!”
有的事,從熟悉和習慣開始,慢慢地,便離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