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烈火焚盡不平意

　　站立在營門傳令號

　　大小兒郎聽根苗

　　頭通鼓戰(zhàn)飯造

　　二通鼓緊戰(zhàn)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個個俱有賞

　　退后難免吃一刀

　　………

　　今日要教你們曉得縱橫東國六代百十年，每戰(zhàn)爭勝，無往不利的山內(nèi)軍的厲害！

　　清晨五點，各營人馬齊齊出營列陣，七規(guī)把千成金竹葉馬標綁在背后，左右兩個持旗用繩牽引，招搖而出。

　　總是要全列陣型，會同一操才知道軍伍的雄壯。這一刻也才能知道戰(zhàn)爭其殊為浪漫之處，身為一軍之主，昂然而視。

　　小平太跨上百段，顯得極為雄偉英武。初升的太陽照耀著時時摩擦，銀光錚亮的南蠻胴具足，更添幾分氣勢。

　　不持馬仗與軍配，照舊舉著那根青竹杖，一催馬腹，百段騰躍而起。

　　各軍各隊均見著小平太颯爽英姿，這才對嘛！蠅營狗茍計較著七零八碎的戰(zhàn)利品，像個打著算盤的卑鄙商人，哪有半分武士的樣子。

　　足輕們歡呼著，仰望著，渴望著小平太帶他們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分畫布定，各隊勇兵持木楯竹束，弓足在后，臂長矯健的再后。鐵炮眾堵住木橋，奉公眾分作三股，策馬巡弋壕溝外。

　　小平太親自督隊，木楯放定，各隊之中善于拋擲的士兵持連夜趕制的油罐，或大或小，或長或短，黃泥糊爛封口，半罐火油。

　　噼里啪啦的丟到二三十米外的町內(nèi)，油罐觸地即碎，火油四處濺灑。

　　對面的一揆眾并不是不知道這是什么，只是篤定這么龐大的町鎮(zhèn)，山內(nèi)軍不舍得縱火大掠，準備用門前町這塊香餑餑不斷的吊著山內(nèi)軍，給山內(nèi)軍放血。

　　可哪里能想得到才死了一百多人，山內(nèi)軍就不再咬鉤，鐵了心的要攻破町鎮(zhèn)，克定全寺。

　　如今火油都丟了過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下一步是縱火了。一種恐懼的情緒立刻蔓延開來，很多一揆眾不自覺的向后退卻。

　　可小平太哪里容得他們退走，各隊人馬，數(shù)百弓足漫天飛射出如雨火矢。天干無雨，一粘就著，壕溝邊的柵欄、樹木、町屋，轉(zhuǎn)瞬之間便燃起大火。

　　退卻不及的一揆眾甚至粘上火星，倒栽地上翻滾慘嚎。

　　町內(nèi)見火起，涌出人來，試圖滅火。小平太哪里容得他們?nèi)绱耍环矫婷罟懵?，同時命令堵住橋頭的鐵炮眾沿渠開槍，恐嚇一揆眾。

　　這火只要燒起來，哪里是這么好滅的。如果一揆眾是號令嚴明、軍伍整肅的大兵，那尚且有破屋拆家隔離大火的可能。

　　可他們終究是良莠不齊的一揆眾，有人前進有人后退，組織力度薄弱，缺乏基層軍官?；饎莞倦y以挽救，愈演愈烈。

　　困在火場中的一揆眾翻越壕溝，試圖逃出來脫身。騎馬奉公眾們得了小平太的命令，沿渠巡視，但凡有露頭的，一刀上去削了腦袋了賬。

　　人砍馬踏，逼迫越渠而出的一揆眾退回火焰地獄。如果有呆在渠內(nèi)浮水不肯退回町內(nèi)的，必定用鐵炮弓箭一陣招呼。

　　反正不容得一個一揆眾從火場中脫離，只把他們團團逼近本證寺中。橋頭的攻勢由綱良叔父親自負責，人人臉蒙濕棉布，沖殺進橋頭。

　　一揆眾大亂之下，哪里有來反抗的氣力。本證寺內(nèi)的大銅鐘轟然敲響，號召信徒一揆眾堅守原地，阻礙山內(nèi)軍的進攻。

　　但兵勢一潰，山崩海倒！

　　町內(nèi)的一揆眾像沒頭蒼蠅一樣，無法脫出町外，便又轉(zhuǎn)身向本證寺退卻。

　　山內(nèi)軍推波助瀾，沿著溝渠縱火，不將門前町全部燒毀誓不罷休。滾滾黑煙直沖天際，十余里內(nèi)的各處看的分明。

　　“很好，各隊警戒溝渠，待午后大火熄滅，會同攻打本山本證寺。”

　　站在千成金竹葉馬標下的小平太，臉龐被炙熱的大火煊的通紅，初春的日子里居然流起汗來，但仍緊緊盯著戰(zhàn)局。

　　大火一起，一揆眾便注定要敗，哪里還有挽救的可能。

　　“真是一場好大的煙火啊！”

　　“可不是嗎？起碼能值上千貫！”

　　頭臉上沾了不少煙灰的綱良叔父騎著馬回到本隊，顯然是多多少少對于縱火燒毀這樣一個富庶繁榮的町鎮(zhèn)還是有些不舍得。

　　不過這些一向一揆眾，三番兩次，抗拒王師。那么自然，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怕是洛京鴨川賀茂川上的那一發(fā)千錢的煙火也比不過這昂貴，嘖嘖嘖………”

　　接過家人遞來的濕棉布，綱良叔父脫下頭盔，胡亂的抹了一把臉。

　　“這不過只是小頭，大頭盡在本證寺里，到時候何止千貫，五千貫都有可能?！?p>　　看著眼前的大火，以及劈里啪啦燃燒的爆裂聲和被困于大火之中一揆眾凄厲的慘嚎聲，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一種感覺。

　　小平太一點兒不擔心町內(nèi)的大火會影響到本證寺，正常這種席卷城鎮(zhèn)的大火那燒起來幾乎沒法人工撲滅。

　　美國加拿大還有我們國家東北那嘎達，那林子里的大火燒起來，幾十幾百平方公里過火都有過。有時候開辟上百米的隔離帶都沒用，那個火打著卷就騰躍過去了。（原理我真不懂，火龍卷？還是怎樣，反正不好撲滅。）

　　但本證寺可能設計建造的時候有意無意注意到了這一點，在門前町到寺院主體的這一段足有二百來米，中間還隔著一條三四米寬的水渠。

　　兩者之間只有一座寺院的山門而已，其他的建筑一概沒有，那町內(nèi)的大火就是想燒進寺里也毫無辦法，總不能這個大火真的能飛吧。

　　他要是能飛二百米燒進本證寺，那小平太還玩?zhèn)€捶捶，現(xiàn)在就可以收拾包袱回山內(nèi)去啦。

　　“大火不會蔓延進寺吧？”綱良叔父眺望著大火，有些擔心。

　　“放心好了，肯定不會！”

　　“叔父，傳令讓各隊退回來吧，這大火起碼燒兩三個時辰，且由他燒去吧?！?p>　　“好！”

　　三河國本山本證寺，自親鴛上人弘法肇基，蓮如上人大加拓展，幾代本證寺坊官苦心經(jīng)營。才有如今規(guī)模的門前町，在大火中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