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江北之鷹似臣服
“阿市在小谷可好？”
“有勞義兄掛念，夫人很好，若非正在孕中（阿初），本是要一同來岐阜的?！?p> 織田信長端著酒碟，遙遙的向坐在下手的“江北之鷹”小谷城主淺井長政祝酒。坐在下手的淺井長政面色如常，坦然接受。
論理來說，淺井氏并非是織田氏之臣，淺井長政更非織田信長之家臣。雖說兩家的勢力差距極大，但是同樣作為室町幕府征夷大將軍足利義昭的臣子，兩人應該對向而坐，而非如今的上下而坐。
場面略帶一些詭異！
身為江北守護職的淺井長政自然是受到織田信長的邀請，前來岐阜。名義上是祝賀新年，實際上是織田信長對于可動員萬五兵馬的淺井長政發(fā)出命令，是命令而不是邀請，要他明年春耕后集合兵馬和他去攝津討平三好三人眾這一心腹大患。
三好三人眾人馬一萬五，加上攝津內(nèi)蜂起的亂黨，以及一些畿內(nèi)不甘心失敗的野心分子，大概能拉出來兩萬兵馬。
信長固然是十萬大軍，但是由于群雄環(huán)視，畿內(nèi)暗流涌動，他的機動兵馬也就其中的一半而已。一方面需要鎮(zhèn)壓洛陽，一方面需要防備已經(jīng)實際上徹底撕破臉的朝倉氏，那么攏吧攏吧也就大概三萬來人可以去攝津參陣。
說實話，信長的信心不是很足。三好三人眾手下的兵團是當年三好長慶集合九國之精銳，轉戰(zhàn)畿內(nèi)，壓制群雄的本錢。論水平，還真就算是畿內(nèi)一絕。
三萬人去打三好三人眾，還真不一定能成事，畢竟之前在攝津對峙混戰(zhàn)，信長也沒有討著什么好。不過是雙方兵疲馬倦，又有人仲介說合，各自都有臺階下，暫時和睦罷了。
而且織田信長也察覺到了足利義昭對自己的不滿，幕府的奉公眾們，他暫時也不想用，或者說有一點不敢用。放眼畿內(nèi)能夠信用驅策的，也就眼前的“小谷弟弟”淺井長政了。
加上他把號稱“戰(zhàn)國第一美女”的妹妹阿市許配給了淺井長政，又幫淺井長政弄到了渴望的江北守護職，以及江南一郡的加封，對于拉攏這個弟弟算是下了大本錢。雖說幫淺井萬福丸婚事的牽線沒有弄成，但不妨礙他自認為已經(jīng)對淺井家施恩深厚。
最后就是很現(xiàn)實的，一開始結盟，那是因為織田信長只有尾張一國而已，那時候織田與淺井的實力差距不大?？椞锸闲枰獪\井氏去牽制美濃的一色義龍以及江南的佐佐木義賢父子，那時候是有求于淺井氏，所以可以平等交往，甚至略帶卑辭。
現(xiàn)而今就不同啦，織田信長乃是畿內(nèi)霸主，諸侯四方來朝，幕府大權在握。百萬貫領地盡在麾下，人馬十萬之眾。那么勢力只得織田家不過八分之一的淺井家地位就開始尷尬了起來，織田信長正在或明或暗的壓服淺井家，試圖使淺井氏和松平氏一樣，徹底的臣屬。
以前也許還是試探，現(xiàn)在則是明晃晃的命令！
你心中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在織田信長八倍的實力壓制之下，要掂清自己的分量，擺正自己的位置。
淺井萬福丸沒有娶上山內(nèi)氏的女兒，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將來織田信長再生一個女兒送到淺井家去。幕府執(zhí)權家的女兒，不會墮了你家的家門。等父子兩代都做了織田氏的女婿，要不了多久，淺井家也就成了織田家的家臣。
“新春時，信州下馬太郎要來洛陽朝覲大樹并行元服之禮，你也可來觀禮?！?p> “如此盛禮，定會相赴！”淺井長政躬身表示知道了。
“如此便很好！”信長對于淺井長政近來的順從還是很滿意的。
雖然在討伐朝倉氏的問題上，信長特意沒有讓淺井長政為難，寧可去拉山內(nèi)氏的援軍，也不讓淺井氏出兵。但是討伐其他雜魚的時候，對于這位小谷弟弟的“壓榨”可就不遺余力了。
“信州下馬殿下怎么這般年紀就要行元服之禮？”
“為兄要為其剃發(fā)加冠，以固交好?！毙砰L已經(jīng)帶了一些醉意。
“下馬殿天下高望，位尊爵顯，天下間確乎只有義兄一人堪為之加冠！”淺井長政素來是個不會拍馬屁的嚴肅人，難得輕輕捧了一下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也知道自己這個義弟的性子，性情剛直，處事并不太圓滑。如今居然難得的能聽到他說一句好話，那真就像是三伏天吃冰西瓜，爽的飛起。
“哈哈哈哈哈！將來萬福丸的元服之禮，亦由為兄操辦！”
我織田信長幕府執(zhí)權，天下第一大的面子，等閑都是幫山內(nèi)太郎這樣的人元服。你看我還愿意幫淺井萬福丸元服，多大的恩遇??！
“那愚弟便在此替萬福丸謝過啦！”
信長離開座位，坐到淺井長政身邊。端起酒碟，命人盛滿酒，自己喝了一半，又把酒碟交給淺井長政，淺井長政面帶欣喜的接過酒碟，仰脖一飲而盡。
賓主盡歡，酒宴落幕。淺井長政被人帶到織田信長特別準備的居館中下榻休息，招待的規(guī)制相當?shù)母摺?p> 第二日，天晴，并沒有落雪。
淺井長政應允了織田信長關于明年春耕后動員軍勢的要求，拍著胸脯保證，最少會動員八千人以上的兵力前往攝津參陣。
織田信長對于小谷弟弟的識相自然是萬分的滿意，親自送淺井長政出城。又把自己騎乘的寶馬直接送給淺井長政，以示兩人之間的親密。
不用說，淺井長政自然是萬分感激，握著織田信長的手，雖然啥話都沒有說，但是依依不舍之狀讓人側目。
等一行人離開岐阜，行出一里有余，身后的岐阜城隱沒在皚皚白雪之中，天地間唯留下一望無際的落雪之后。淺井長政放慢馬速，若有所思。
隨從們也跟著淺井長政緩轡而行，只看到淺井長政忽的一停馬，先是看了看胯下信長的寶馬，而后回頭向岐阜城的方向深望一眼，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