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正想著出神,不遠處,棋妙拿著一堆剛買的小玩意兒和小零嘴兒笑嘻嘻地朝五娘走過來,后面跟著的墨明一臉的不高興。
五娘問道:“墨明,你這是怎么了?棋妙又欺負你了?”
墨明還未開口,棋妙搶著笑道:“五娘,我可沒有欺負他,剛才那邊人多,我跟著去看熱鬧了,一不留神,我們的墨明神君竟被個凡人坑了一貫錢,哈哈哈!”
墨明耷拉著腦袋道:“我見那邊有一個經(jīng)紀,挑著一籃新鮮的永嘉黃柑子,就想買幾個,但是那經(jīng)紀說要撲賣。八枚同擲,我便掏出頭錢開始往下就撲。那經(jīng)紀就蹲在柑子籃邊,一頭拾錢,一頭數(shù)之。誰曾想壞了十千,一柑不到口?!?p> 說罷覺得似乎很沒有面子,便又道:“我這也沒什么,方才在大三門那里,我還見一個道人,竟花了1千貫買下了一只野雞,還口中念念有詞,說著什么祥瑞祥瑞呢!”
棋妙聽后,大笑道:“這天下之大,果然有的是人傻錢多的主兒!五娘,我方才也是見墨明撲賣的錢,都夠買下那經(jīng)紀一筐柑子了,這才上去也擲了一回,嘿嘿,使了點障眼法,好歹讓墨明吃到了一口柑子。”
五娘也笑道:“無妨,這些小販平日里走街串巷,賺點錢不容易,你別讓人家虧就行了?!?p> 棋妙一邊吃著從王道人家買來的蜜餞,一邊拿起剛才那小娘子題的詩詞,“哎呀,這些長長短短的字,寫的是啥,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五娘扶額:“棋妙,那是詞。平日里叫你多讀點書,你偏不聽?!?p> 棋妙笑嘻嘻道:“一下唐詩,一下宋詞,他們文人真是善變,惹不起惹不起,還是勾欄瓦舍中的諸色藝人好玩有趣。掌柜的,這是誰寫的?”
五娘答道:“剛才有個小娘子來,她居然看得見塵影碑上的銘文,我見她與塵影碑有緣,命途又實在多舛,便讓她去到塵影碑中窺探了一番,并讓她留下了三首詩詞?!?p> 墨明眉頭緊鎖:“五娘,你這是泄露天機了,恐怕不妥啊?!?p> 五娘嘆道:“且放心,他們走出這大相國寺前,便會忘了剛才所見到的一切。只會記得用三首詩詞換了一塊小玉碑。等她哪天看懂了塵影碑上的內容,便是我去收這段緣法之時了?!?p> ?。ㄎ濉⑽猜暎?p> “掌柜的,能收到緣法你怎么還不高興的樣子?我跟你說,你猜我剛才看見什么了?”棋妙一臉神秘。
“嗯?”
“剛才一堆人圍在那里,是因為有個小孩兒的爺爺去世了,沒錢安葬,跪在那里哭呢!對了,那老丈和小孩兒我之前經(jīng)常在東水門附近看見他們乞討,怪可憐的。我剛想上去叫幾個幫閑把老人家安葬了,結果看見了官家,他身后跟著張迪?!逼迕钫f到官家時,壓低了聲音接著道:“官家當即就讓張迪去安排把人安葬了,一邊難過一邊感慨的說什么‘既是圣明之君,就該行仁政,懷保小民,惠及鰥寡。天子腳下尚且如此,別的地方又該如何凄涼?’然后……然后他就哭了起來?!?p> 棋妙接著嘟囔著:“后面我就隱約聽到他和張迪說,要詔天下州縣置漏澤園,殯客死無歸之,收容那些上天恩澤所遺漏的窮苦之人。這官家倒是有一顆善良之心?!?p> 五娘聽棋妙這般說,不置可否。
當今官家還是端王時,曾到齊云樓光顧過幾次,他對書畫古董、樂器音律等藝術方面的事物甚是精通,若是做個閑散的富貴王爺,他的才情倒是可以為大宋的江山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可嘆造化弄人。當年哲宗皇帝駕崩,并無子嗣,向太后在諸位王爺里選中了他,如今,也不知是他之大幸,還是大宋王朝之大不幸?
“那小孩往后如何生活?”五娘問道。
墨明答道:“應該是被送去居養(yǎng)院了”。
“罷了,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回去了?!?p> 回齊云樓的路上,三人剛到虹橋南頭,棋妙就指著十千腳店對五娘和墨明道:“你們看看,這十千腳店的掌柜錢十郎真是個精明的商人啊?!?p> 墨明看了一眼十千腳店,道:“這家店的飯食茶水味道一般,倒是分量很足,所以汴河邊上的船工大多喜歡去他們店里吃飯。”
棋妙搖搖頭笑道:“我不是說這個”,說著棋妙手指著十千腳店門口的招牌,“你們看看腳店門口,他家不能像孫羊正店那般財大氣粗能弄出個三層樓高的彩樓歡門,便另辟蹊徑,在門口放置了一個燈箱,內置蠟燭,夜間明亮照人,而且這燈箱還是活動的,只要有風,便隨風旋轉,熠熠奪目!如今市坊又沒有宵禁,晚上人們出來,大老遠就能看見他家招牌了。五娘,不如我們也給咱齊云樓弄一個燈箱做廣告?”
五娘順著棋妙的手望過去,果然一排店鋪,就十千腳店的招牌最亮眼,笑道:“倒是個機靈的店主。你個傻丫頭,咱們齊云樓又不做普通的生意,有緣者千里來會,無緣者對面不識,又何須廣而告之?”
棋妙聽后,嘟著嘴道:“我不管,反正上元節(jié)玩燈的時候,我也要給咱們店弄一個大招牌!”
暮色四合,星斗如棋。
三個人間客隨著人流,踏上虹橋,漸漸隱沒在這繁華的清明上河圖中。
(第二個故事,塵影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