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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魂錄:惡鬼紅衣升職記

第二十章 第一案終

怨魂錄:惡鬼紅衣升職記 李決明 3332 2018-11-01 22:02:00

  崔玨的視線目送著紅衣遠(yuǎn)去,直到她變成一個小點,紅某人都快走到奈何橋了,也沒有回頭。

  他領(lǐng)著謝必安進了屋子,替他沏了一杯茶,視線落在謝必安身上。

  冰冷的臉頰忽然出現(xiàn)一絲裂縫,有一種釋然的味道。

  這判官大人分明什么都沒做,可氣場在那一瞬間就不一樣了。

  若是紅衣在,她必然會說,這崔玨怕是個假崔玨。

  謝必安在崔玨面前,絲毫沒有新生小鬼的怯懦與不安,語氣聽上去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一聽就像是做慣了上位者,從來不知道低聲下氣是什么樣的滋味:

  “你都記得是不是?”

  不過到底是顧及了崔玨的面子,他語氣雖沖,可聲音不大,只有崔玨能聽見。

  崔玨臉上的表情卻沒什么變化,神色淡淡,目光似乎依舊停留在遠(yuǎn)處那個紅點上

  “不錯?!?p>  他的聲音不再那么冷冰冰,語氣聽上去無奈極了。

  “小霽為何不入輪回?那個人呢?他在哪???!還有......他呢?”

  謝必安越問臉色越是蒼白,他的每一個問題,一問出來,心里便有了答案,問道最后那一人時,幾乎說不出話來,語氣變得蒼白無力,他甚至不敢抬頭看崔玨,生怕崔玨一開口,就是他不在了。

  這答案,還用崔玨告訴他?

  他手握成拳,手上青筋根根凸顯,足以見他用力之深,此時他恨不能再死一次。

  當(dāng)年自己再入輪回便是已經(jīng)放下了前世恩怨,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來卻發(fā)現(xiàn)那個傻子居然一直站在原地。

  從來就知道她是個頑固不化的性子,沒想到死了之后,居然與天作對。

  此時自己的放下就像是背棄了她一般,他神色痛苦,明明死后已經(jīng)感受不到痛苦,可他的心臟像是被誰狠狠地抓住了,他今后如何面對小霽?

  “她托我,將你留在地府幻境。也是她親手帶你出來,殿下,你不必歉疚至此。”

  崔玨語氣緩而慢,此時像是另一個人一般,耐心十足。

  “以后,還是喚我謝必安吧,前世她不愿記起,便不要再提。”

  謝必安同樣看著遠(yuǎn)處風(fēng)中的那抹紅色身影,他胸口那團火焰在燃燒,小霽沒有放棄他。

  “他......呢?”

  崔玨將手按在生死簿上,沉默幾許,才開口:

  “失蹤,生死不明?!?p>  世上能叫判官定論生死不明的,能有幾人?

  恐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謝必安灰敗的眼神中,生出一許微弱的光來,緊繃的神經(jīng)才放松了些許。

  他點點頭,目光透過紅衣淺淡的身子,回到渺遠(yuǎn)的以前,那張臉頰從未變過,只是此時多了縱橫的傷痕,叫人看了便心如刀割。

  “將她這些年的事情,都講與我聽?!?p>  崔玨聞言,居然沒有拒絕,一樁樁一件件地將紅某人在地府的大事小事,都緩緩道來,如數(shù)家珍。

  謝必安安靜地聽,偶爾輕輕笑一聲。

  紅衣在地府就如同混世魔王一般,鬼都敬而遠(yuǎn)之。

  都是他慣出來的脾氣,謝大少心道。

  二人詳談完,謝必安的神情已經(jīng)好了許多,不再那么絕望與痛苦,連帶著面對崔玨的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

  他就知道,他的妹妹,無論到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更好,這一點點地獄,怎么困得住她?

  也不知道是誰剛知道紅某人在地府待了這幾百年之后,要死要活的樣子。

  “你為何總對她冷冰冰的模樣?”

  等崔玨說完紅衣的種種,謝必安忽然出聲問道,聽完崔判的描述,很難想象他是冷遇紅衣的。

  因為他就連紅衣偷偷將失足落盡奈河的小鬼撈上來這些小事都知道,可見平時是何等地關(guān)心。

  可每次二人相見,都是話不多的模樣。

  崔玨愣了一下,低頭飲了一口茶,臉上的笑意有些苦澀。

  “不這樣,我不知道怎么對付她,畢竟我也不是什么圣人?!?p>  走出判官府的時候,二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紅衣見了幾乎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她走進二人,被崔玨臉上來不及掩藏的笑意嚇得一震,揉了揉眼睛,再看崔玨,他便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天知道剛才二人在里面翻了幾個時辰紅某人的舊賬,若是紅某人知道,怕是要咳出一口老血。

  紅衣鬼鬼祟祟地將謝必安拉到一旁,

  “你們說了什么這么久?”

  紅衣刻意地表現(xiàn)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樣,可二人居然能談這么久,她實在好奇,畢竟崔玨平時跟她呆一起,一次都說不出十個字來。

  跟個冰塊有什么好說的?

  謝必安揉了揉她的腦袋,笑得溫暖。

  紅衣又驚了一次,謝必安不是喜凈?死了這個習(xí)慣都忘了?

  紅某人覺得今日自己真是見鬼了,這一個個的都抽了什么瘋...

  她看二人的眼神都不太正常,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背著自己進行了什么骯臟的交易,畢竟謝必安現(xiàn)在看自己的眼神實在是太不正常了,總有些慈祥的味道。

  慈祥?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自己可是千百歲的高齡,這鬼必然是不了解實情。

  于是急于正名的紅某人一掌拍在謝必安背上,宛如帶頭大姐一般:

  “你小子看啥呢,走,跟我喝孟婆湯去!”

  崔玨手中的生死簿忽然飛了起來,在他面前飛速翻動著,他沉著臉,用力合上。

  “我有事先走,你們先聊著?!?p>  紅衣看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身影。

  十個字,不得了,謝必安什么本事,這冰山是被他融化了?

  不過可惜,謝必安馬上就要忘了,這崔判大人這么多年才來了一個說得來的,真的可惜...

  不過人謝大少想到前世的事情這么痛苦,不喝怎么行?

  她連拖帶拽地將謝必安拖到孟婆攤子前,親手替他盛了一碗。

  “干了!那些事兒就都不是事兒了!”

  紅某人顯得有些過于積極,不知道是不是嫉妒謝必安能跟崔玨這般相處。

  “我不喝?!?p>  他看著紅衣,唇角含笑,眼神依舊是那么......慈祥。

  不過紅衣在乎的卻不是這個,她轉(zhuǎn)過頭,問道:“孟婆,這湯還能不喝的嗎?”

  孟婆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紅衣,道:

  “鬼差的話,確實如此”

  紅衣如遭雷劈,原來是這樣的么,虧她還以為崔玨是徇私枉法,偷偷不喝,原來所有鬼差都可以選擇?

  謝必安與崔玨生前大概是熟識,自己成為了這里唯一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紅某人瀟灑了幾百年,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年的果斷與決絕。

  于是她甚至有點希望,眼前這個慈祥的年輕人能跟自己一樣,一口干了孟婆湯,于是她又開始吹噓孟婆的湯:

  “話是這么說,忘了也沒什么不好的,真不喝?喝了痛快得很,也不苦,孟婆手藝好極了!”

  “嗯。不飲?!?p>  連一旁的孟婆都看不下去了,她接過紅衣手中的碗,又開始趕人

  “不喝就不喝,逼人家干嗎,別在這里擋路,誤了人投胎的時辰你擔(dān)得起?”

  她長長的湯勺伸過來就要拍二人,謝必安一側(cè)身躲過了,同時推了推紅衣

  “帶我去你常去的奈河邊看看,好嗎?”

  地府·奈河邊

  紅衣就地坐了下來,地上的彼岸花就像是有生命一樣,躲到了一邊,沒被她壓垮,等她坐下之后,又長回來,將紅衣簇?fù)砥饋怼?p>  謝必安隨意的坐在她身邊,一點兒也沒有當(dāng)初需要人三翻四次擦凳子的架子。

  紅衣支著手臂,頭一歪,有些壞心眼地說道

  “你謝大少,死了倒是隨便了不少。”

  “你喜歡這里?”

  謝大少答非所問,看著腥風(fēng)鋪面的奈河,問道。

  這里的風(fēng)景不算好,甚至有些衰敗,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頗為安靜。

  沒有鬼會在這里哭鬧,走在背后這條黃泉路上的,都是茫茫然然,不知歸處,安靜地沒有一點兒聲音。

  風(fēng)中只有彼岸花的沙沙聲。

  這不像小霽會喜歡的地方。

  “嗯,之前無事可做,就經(jīng)常在這里呆著。這地府的那些個鬼差們一個個都忙的很,平日里根本沒人搭理我,我就在這里等人間來的河燈,指望著哪天能拍上岸一盞,找點樂子,不過八百年了,倒是一盞也沒有?!?p>  “八百年?”

  紅衣輕笑一聲,躺下身,仰面看著漆黑的天際,地府中沒有日月星辰,但是她卻能想象到他們的樣子。

  “是啊,我紅某人在地府那可是傳說級的人物,你算是抱上大腿了。”

  謝必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紅衣轉(zhuǎn)過頭,看到他正在眺望河對岸出神。

  她轱轆一下爬起來,拍拍屁股重新坐好,看著那個方向道:“那是奈何橋,走過去就可以重新投生,不過現(xiàn)在你小子運氣不錯,不用趕著投胎?!?p>  “那可真是多謝了?!敝x必安道,臉色不太好,像是不太高興。

  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讓謝大少不快了。

  “你初來乍到,難免緊張,不過沒關(guān)系,既然是我紅衣罩著的,便沒人敢動你,你橫著走也沒事,就算是崔玨來了,也不敢說你什么!”

  紅衣仰著頭,臉上神采飛揚,分明是鬼見愁,她卻驕傲而直白。

  謝必安看著她,眼眸中存著溫暖的光。

  紅某人眼眸一轉(zhuǎn),她好像在謝必安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但是記不清是什么時候了。

  大概是他看思允的時候,那種憐愛的神情。

  那是親情。

  她的內(nèi)心又一次酸澀了一下,上一次是因為那只老鬼,她酸而痛。

  這一次卻是因為謝必安。

  謝必安是她前世的親人?

  她腦海中劃過這一點念想,她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不敢奢望。

  “那就還請你多多關(guān)照了。”

  他應(yīng)承道,聲音中帶著笑意。

  紅衣歪過頭看他,這感覺很熟悉。

  就像面對那老鬼時候本能的排斥,面對謝必安,她有著天然的親近。

  她靠近了些,將頭輕輕靠在謝必安肩膀上。

  謝必安挺直了腰,讓紅衣靠得更舒服。

  二人都沒有說話,紅衣不問,他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吹著風(fēng)。

  有些事,本就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罷了,那記憶要回來,就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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