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奉天閣出來的人沒有名姓。
這本就是修行界都知道的事情。
他們只以自己取的代號在世間行走,一如殺三。
又如在此間的屠二。
“許多年前,我與殺三第一回碰面的時候也是這般。”鐵馬當心說道。
他當然知道奉天閣人自報世名的意思,因為當時的那人便是撂下了一句‘世名殺三’之后便向他一劍刺來。
那光寒一劍至今在目。
屠二說完之后并沒有像當年的殺三一樣立下動手,他的神情也很是平靜。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小院之外。
徐三依舊站在小院門口卻沒有進院來,老城主付落也一步不讓地守在門前。
再加上飄在院子上空不知不覺已經(jīng)圍成一圈的那些白色小人。
對方的陣勢很明顯是在防備自己的手段,因此他只能慎重。
“你不出手嗎?”
屠二看著站在院子之中的鐵馬當心,沉聲問道。
從踏入小院的第一步開始便已經(jīng)是丈厘之間的范圍,照理是屬于屠二的世界。
但是他沒有一絲把握。
既然殺三都殺不掉那人,他自然也不行。
所以他只能等!
等待對方出手的機會,只要有跡可循,有機可尋,他便依然有逃出去的一線希望。
“你在等我出手,而我,也在等一件事。”鐵馬當心回復他說道。
屠二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這是他在世間行走多年所磨煉出來的直覺,他一直對此深信不疑。
“似乎差不多了吧?”
鐵馬當心轉(zhuǎn)頭看向了徐三,而后者輕輕點頭示意。
飄在空中的白色小人不知在何時已然變大到了一尺左右大小,血紅色系帶一動不動仿佛凝在了那兒,有一股強烈靈氣的波動從那上面一圈一圈震蕩開來。
屠二面色說不出地難看,而就在這時,鐵馬當心動了。
他的身軀開始更加挺拔,手臂更加粗壯,身上那薄薄的單衣更是如風吹般鼓了起來,甚至他的膚色開始變得有些黝黑。
但無論怎么樣,這種變化都在以旁人能夠輕易看出的程度在迅速進行著。
也包括屠二。
風里雪里忽有鑄鐵聲。
鐵馬當心開始向前奔跑,一步踩出一個雪坑,小院里的世界本是屠二的毫厘之間,但是鐵馬當心卻不受此影響,他氣勢渾厚的像一座山像一塊黑鐵。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陣法或者遁法。
朔州鐵馬家的體魄一向如此。
更遑論他是鐵馬當心,魔宗奉天閣殺三也殺不掉的鐵馬當心。
陳曳站在小院三尺外的地方將這一幕看得真切,但他不在修行者的世界之中所以看不明白。
在他看來,鐵馬當心不過是突然向前跑了幾步,而屠二卻不知為何愣在了原地。
前半句并不像他所想,后半句卻相差無幾。
屠二看到那座宛若小山一般的三米高黑影開始向自己沖來,帶著渾厚的打鐵聲。
他有些明白了為什么閣里的殺三會殺不掉對方,他也因此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一拳自己接下必死,因為屬于自己的世界已經(jīng)被那人沖撞得支離破碎。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屠二終于作出了決斷,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意,是對自己的狠意。
人不能妄圖去實現(xiàn)力所不能及之事,但逃跑并不在這其中。
奉天閣有兩種遁法,一為丈厘之間,一為血遁。
丈厘之間更為出名,在奉天閣里也備受尊崇。
但這并不代表它便是魔宗內(nèi)最強的遁法。
無論是從詭異程度、速度又或是遁法距離來看,血遁都要在丈厘之間之上。
只是它的缺點也很明顯。
會瞬間抽空修行者體內(nèi)的靈氣,甚至還會折損到壽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有魔宗門人愿意使用這門詭異的遁法。
但,眼下便是使用血遁的唯一時機。
屠二蒼白的臉頰突然有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紅,站在小院門口的徐三以及老城主付落驀然感受到了他體內(nèi)此刻如同沸水一般涌動的靈氣。
這情形與修行者的自爆有些類似。
彭!
鐵馬當心一拳重重轟來的時候,屠二的身體便怦然炸成了一團血霧。
五萬四千四百四十九滴暗紅色血珠懸浮在空中,之后,猛地四散疾射而去。
小院的積雪在剛剛那一瞬之間已經(jīng)被鐵馬當心右拳帶出的猛烈拳風四處震散開來,撞到了小院的墻面上。
之后,墻面也裂開了許多細小的石縫。
鐵馬當心收拳而立,他對于屠二的血遁并不感到意外。
陳曳站在原地也看見了這玄妙的一幕。
緊接著他又看到了一幕,那些四散而去的血珠在即將射出小院之時卻仿佛撞到了一堵無形的墻。
懸浮在空中卻無法寸進。
“修行人都知道徐三有靈湖之感,連魔州魔宗都對此有所耳聞。只是也有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靈湖之感可不僅僅只是有探查的手段而已?!崩铣侵鞲堵湔驹谛≡洪T口搖頭失笑道。
他瞇著眼望向那些被困在空中無法逃出的許多血珠,臉上笑意便更加盎然了些。
“如果境界相仿,這世上估計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住魔宗的血遁。當然,徐三的靈湖之感并不在其中?!?p> 鐵馬當心走過來說道,他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一絲輕松。
雖然他的境界實力要比屠二強上許多,但是面對魔宗的血遁他也沒有什么頭緒。
飄在半空中的小人正在緩慢、勻速地往內(nèi)一圈一圈收縮,五萬多滴血珠能夠活動的空間也越來越少。
最后,當只剩下不過半尺之地的時候。
五萬四千四百四十九滴暗紅色的血珠又聚合到了一起。
屠二面色慘白的癱坐在院子里,他渾身的靈氣都已經(jīng)被血遁一氣抽光,自然便沒有了逃離的希望。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奉天閣的血遁為何會逃不出徐三的靈湖。
“這沒有什么道理。”屠二搖頭說道。
“如果沒有時間布置的話,我的靈湖沒有一線希望攔住你。”
徐三嘆了口氣說道,盡管剛剛他確實攔下了對方的血遁,但是其間付出的精力也只有他知道。
他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
因為靈湖之感耗的便是修行者心神。
如果屠二能夠再多堅持一刻,兩人之間的勝負手恐怕便會反轉(zhuǎn)。
屠二瞬間便明白了這一點,他也想起了自己一直沒有開口詢問的那一個問題。
“你們……是如何知道我在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