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中,寶玉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睡去,悠悠蕩蕩,飄到一處所在。
但見朱欄玉砌,綠樹清溪,真是人跡不逢,飛塵罕到。寶玉在夢中歡喜,想道:“這個地方兒有趣!我若能在這里過一生,強如天天被父母師傅管束呢?!?p> 正在胡思亂想,互見身邊多了一人。寶玉定睛一看,認(rèn)出正是賈蓉,歡喜道:
“蓉哥兒,原來你也在這里?。 ?p> 卻是賈蓉在賈寶玉睡下之后,施展入夢術(shù)進入賈寶玉的夢境,隨他來到這里。
“真耶?幻耶?”
“這到底是一個夢,還是真的存在呢?”
沒有理會賈寶玉的話,賈蓉打量周圍景致,心中暗暗揣測。
即使他修習(xí)《黃粱經(jīng)》已有七八年,面對如此逼真的景色,仍然難以分辨出是真是幻。
這時,賈蓉和賈寶玉聽見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夢隨云散,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兩人聽出是女孩兒的聲氣,歌音未息,早見那邊走出一個美人來,蹁躚裊娜,與凡人大不相同。
寶玉見是一個仙姑,喜的忙來作揖,笑問道:“神仙姐姐,不知從那里來,如今要往那里去?我也不知這里是何處,望乞攜帶攜帶。”
那仙姑道:“吾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間之風(fēng)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癡。因近來風(fēng)流冤孽纏綿于此,是以前來訪察機會,布散相思?!?p> “今日與爾相逢,亦非偶然。此離吾境不遠(yuǎn),別無他物,僅有自采仙茗一盞,親釀美酒幾甕,素練魔舞歌姬數(shù)人,新填《紅樓夢》仙曲十二支。可試隨我一游否?”
寶玉聽了,喜悅非常,隨著這仙姑到了一個所在。賈蓉雖然未得仙姑邀請,卻也沒有被她趕走,同樣一并去了。
抬眼望去,兩人只見前面有一座石牌橫建,上書“太虛幻境”四大字,兩邊一副對聯(lián),乃是: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轉(zhuǎn)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面橫書著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也有一副對聯(lián),大書云:
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
癡男怨女,可憐風(fēng)月債難酬。
賈蓉見了,心下尋思道:“這就是所謂的太虛幻境了,只是不知是夢中幻化出來的,還是真的存在。”
“離恨天、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不知這些地方是真是假。如果真在天界,又該何處去尋?”
想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了原書中甄士隱睡夢之中,曾隨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同樣來到此處。只因機緣不足,沒能進入太虛幻境。
“甄士隱是在姑蘇,我和賈寶玉卻在京城——”
“兩處地方都能見到太虛幻境,說明這個太虛幻境如果不是虛幻,定有不止一處入口?!?p> “不知我是和甄士隱一樣無緣進入,還是和賈寶玉一樣能夠入內(nèi)?”
正想隨著寶玉混入其中,賈蓉忽聽警幻仙姑說道:“今日原欲往榮府去接絳珠,適從寧府經(jīng)過,偶遇寧榮二公之靈,囑吾云:”
“‘吾家自國朝定鼎以來,功名奕世,富貴流傳,已歷百年。奈運終數(shù)盡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孫雖多,竟無可以繼業(yè)者。嫡孫寶玉,稟性乖張,用情怪譎,雖聰明靈慧,略可望成,無奈吾家運數(shù)合終,恐無人規(guī)引入正。幸仙姑偶來,望先以情欲聲色等事警其癡頑,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便是吾兄弟之幸了?!?p> “如此囑吾,故發(fā)慈心,引其遍歷飲饌聲色之幻,或冀將來一悟,未可知也?!?p> 解說了事情緣由,警幻仙姑看著賈蓉,道:
“雖不知汝因何來到此處,但是既然到了,太虛幻境之中恰有一人與汝有緣,正可一同入內(nèi)也!”
當(dāng)下引了二人,進入二層門內(nèi)。兩人只見兩邊配殿皆有匾額對聯(lián),一時看不盡許多,惟見幾處寫著的是“癡情司”、“結(jié)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
賈蓉見了,正想入內(nèi)一看,卻聽寶玉向仙姑道:“敢煩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么?”
仙姑道:“此中各司存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過去未來的簿冊,爾乃凡眼塵軀,未便先知的?!?p> 寶玉聽了,那里肯舍,又再四的懇求。那警幻便說:“也罷,就在此司內(nèi)略隨喜隨喜罷。”指著“薄命司”,引了賈寶玉進去。
賈蓉想進入時,卻被仙姑止住,讓他在此等待。
正想求情,警幻仙姑卻沒給他機會,引著賈寶玉走了幾步,便已轉(zhuǎn)入其中。
見此,賈蓉不由自嘲一笑,心中暗暗想道:
“賈寶玉是補天遺石所化,又曾是此間神瑛侍者,警幻仙姑待他自然不同尋常?!?p> “我這凡夫俗子,即使機緣巧合來到此處,也沒有寶玉那般待遇了!”
當(dāng)下打量周圍,細(xì)觀太虛幻境景致。
“我的《黃粱經(jīng)》中,回夢術(shù)、入夢術(shù)后,便是迷夢術(shù)和幻夢術(shù)?!?p> “迷夢術(shù)是催眠入夢的進階,可以用來迷惑他人精神。幻夢術(shù)則可以幻化景象,在人眼前顯現(xiàn)?!?p> “也因為此,幻夢術(shù)的威力,和所幻化的景致息息相關(guān)。”
“如果我能記住此間之景,幻化仙界景象時,必能更易取信于人,讓人真的以為是在仙界?!?p> 因此,賈蓉認(rèn)真記下眼前所見景象,想著以后用上。
太虛幻境景色繁多,賈蓉也不知看了多久,只覺頭昏腦漲,精神也有一些恍惚。
眼看到了這時,賈寶玉和警幻仙姑仍舊未曾出來。賈蓉正想找人詢問,一個絕美仙子,突然顯現(xiàn)出來。
仔細(xì)看去,只見其鮮艷嫵媚大似寶釵,裊娜風(fēng)流又如黛玉,兼有釵黛二人之美,誠可謂世間第一等的美人!
賈蓉本就已頭昏腦漲,見到如此絕美女子,頓時神為之奪,恍恍惚惚之間,被這女子帶到一間香閨繡閣之中,作起兒女事來。柔情繾綣,軟語溫存,一時難解難分。
明道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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