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的起這么早？”
紫菱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呵欠，撩開了內(nèi)屋的珠簾，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姐衣衫整齊地坐在四方小桌前，手里還拿著件玄色的衣物呆呆地出神，她愣了愣，疑惑地問道。
霽歡抬眸看了眼她，將手中的披風(fēng)放下并收好，面上一派平靜無波地道：“嗯，早膳備好了？”
紫菱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小姐不同以往的異狀，可又不曉得是為什么，只能依言答道：“已經(jīng)從膳房取過來了，小姐是要現(xiàn)在用早膳么？”
“端上來罷。”
霽歡垂眸輕啜了口新泡的碧蘿春，一絲晦澀的苦味瞬間蔓延整個檀口，而后又回甘無窮。
她心緒平靜了些，單手支著粉腮懶洋洋地望向窗外。
罷了，那人是如何想的又與她何干？還不如過好自己的生活，何必庸人自擾......
“是?！弊狭庑闹羞€是不放心，略帶憂色地瞟了眼她有些蒼白的小臉，可她還是一副與平日里差不離的慵懶模樣，只好低應(yīng)了一聲便退下了。
......
待紫菱端著膳盤進屋時，霽歡已經(jīng)蜷縮在一旁的軟榻上睡著了。
紫菱見狀輕手輕腳地將早膳放在桌上，又走到霽歡身旁輕喚了聲：“小姐——”
霽歡黛眉輕蹙地呢喃了聲，雙頰帶著不正常的潮紅，額上還有微微薄汗。
紫菱心下一沉，忙用手背去探了探她的額頭，發(fā)現(xiàn)竟燙得驚人！
“小姐，小姐——”她慌亂地輕推了推霽歡，企圖想要叫醒她。
可霽歡只是皺著眉，眼皮動了動，沒有給她任何回應(yīng)。
紫菱一急之下忙跑出屋外大喊：“來人吶——快叫大夫！”
幾個在院里打掃的婢子聽了忙上前問道：“紫菱姐姐，這是怎么了？”
紫菱急得顧不得與她們什么姐姐、妹妹相稱，叉著腰柳眉倒豎地呵斥道：“哪來這么多話！趕緊去找大夫！”
同時又隨手指了兩個婢子，道：“你，還有你，隨我進屋去！”
幾個婢子身子一哆嗦，紛紛唯唯諾諾地應(yīng)著，其中一個腳步匆忙地出去請大夫了，另外被點中的兩個則是半句話也不敢多說地埋首跟著進屋了。
進屋后，紫菱便讓她們兩人分別從腋下穿過架著昏睡在椅榻上的霽歡往里走，自己則極利落地將里頭的床榻整理好，讓婢子們好趕緊將霽歡放到床上。
女子的力氣不比男子，特別是霽歡院子里的婢子都不是干重活兒的，手上的氣力難免小了些，等到將霽歡安安穩(wěn)穩(wěn)地“搬”到床榻上，她們已是沒了半條命似的香汗淋漓。
紫菱則馬不停蹄地從放置冬天衣物的柜里拿出一床厚實的被褥，小心翼翼地覆在此刻昏睡不醒的霽歡身上，仔仔細細地捂嚴實了后又將那用專門的錦布裹好的玉枕放到她的后頸下方，確保她不會受涼了才稍放下心。
“行了，你們先出去罷，有事會叫你們的?！弊狭庾诖查脚灶^也不抬地吩咐道，手里還拿著一塊用熱水浸得半濕的布巾輕柔地擦拭著霽歡的額面。
“是。”那兩個傻愣在一旁的婢子頓時如蒙大赦，忙低應(yīng)了一聲便掩上屋門退下了。
紫菱眼眶微紅地望著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小姐，愧疚如潮水般盈滿心頭。
都是她不好，沒有照顧好小姐......
小姐本就身子骨弱，在這寒秋本就應(yīng)多注意才是，若不是她不留神讓小姐著了涼，小姐便不會躺在這兒......
就在她六神無主的胡思亂想時，一個婢子領(lǐng)著一位郎中打扮、肩上還掛著一個藥箱的老者急匆匆地進來了。
紫菱忙用袖抹了抹眼角，起身道：“尹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小姐怎么樣了——”
這位老者便是平日里給主母楊氏調(diào)理身子的大夫，紫菱特意叮囑了婢子要去請他來。
“好?！币蠓驊?yīng)著，不慌不忙地將藥箱放下，上前兩步來到床榻邊瞧了眼霽歡的面色，沉吟了一會兒，又將那隨身的藥箱打開，取出一塊小墊放置在霽歡的手下，三指并攏按著她的脈搏許久才收回，他措辭嚴謹?shù)氐溃骸按笮〗愕拿}象浮而兼緊，應(yīng)是心緒沉重又遭邪風(fēng)入體，感染上了風(fēng)寒?！?p> 紫菱聞言淚眼婆娑地急急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尹大夫站起身來，伸手捻了捻長長的胡須，波瀾不驚地道：“無礙，我待會兒開張驅(qū)寒解毒的方子，你照著去抓上個十付，早晚一日兩付服下，五日左右便可痊愈了?！?p> “哦，對了，切記不能讓大小姐再著涼了，這風(fēng)寒要讓她發(fā)了汗才能更快地痊愈......”尹大夫忽地一拍腦門，連忙補充了句。
“是，那便多謝尹大夫了?！弊狭饷Σ坏貞?yīng)道，朝他欠了欠身。
尹大夫擺擺手，一副不足掛齒的模樣。
紫菱將那在一旁候著的婢子招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讓那婢子領(lǐng)著尹大夫出門去管家處領(lǐng)藥銀了。
那尹大夫前腳才剛離去，楊氏及巧云便后腳進了屋。
“我的兒——”只見楊氏被巧云攙著腳步虛浮地邁進了屋，攥著錦帕的素手緊緊地捂住心口，眼眶還含著淚連聲道。
紫菱一見夫人來了，急忙讓開了，并朝她福了福身道：“夫人......”
楊氏顧不得理會她，急急地到了霽歡的床榻旁，心疼至極地撫了撫她蒼白的小臉，聲音透著一絲冷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好端端地會突然染上了風(fēng)寒？！”
紫菱打了個寒顫，立刻跪倒在地上，眼淚如滾珠般落了下來，哽咽著道：“夫、夫人，您盡管怪罪小的罷，都是小的照顧不周才讓小姐受了涼......”
楊氏聞言嘆了口氣，道：“起來罷，是夫人我太急了......你對歡兒的一片忠心我是知道的......”
紫菱抽抽噎噎地不愿起身：“都是紫菱的錯......”
......
或是那哭聲刺激到了霽歡的某根神經(jīng)，本在昏睡的她躺在榻上抬了抬極沉的眼皮，昏昏沉沉地噥了句：“別哭了......再哭就......更難看了......”
話還未說完又頭一偏陷入了沉沉黑暗。
“小姐——”
“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