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惟秀剛剛學(xué)習(xí)走路之時,還記得你那日歸來,說家中有鼠患,將你的演武場都打了洞么?”
武國公忙不迭的點頭,“可不正有此事,我使人抓了只兇貓,倒是半點用處也無,一修好,又有洞了。啊,你是說……”
武國公驚訝的看向了閔惟秀。
閔惟秀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些往事,她以前可沒有聽阿娘提過。
“正是惟秀弄的。小童學(xué)走路,可不都是高抬腳,旁人只是咚咚作響,偏生她一腳一個窟窿洞……”
“還有她周歲之時,劉圣人送了一個金項圈兒,上頭鑲嵌著明珠,十分的華貴,我就那么一會兒沒有瞧她,得,上頭的明珠都被她摳了下來,滾落一地,金項圈兒已經(jīng)變成了金疙瘩?!?p> 閔惟秀聽得直咋舌,原來年幼之時,她簡直就是人間兇獸啊,周圍的人能夠活到現(xiàn)在,也是不易。
臨安長公主說的劉圣人,便是當(dāng)今皇后,大陳朝管皇帝叫官家,管皇后叫圣人。
劉圣人的侄女劉鸞,便是太子妃的熱門人選。
武國公聽著直撓頭,“夫人你越是這樣說,我心中越是癢癢,我這閨女本事可大了去了。豈能泯滅在閨閣之中?便是不上戰(zhàn)場,那也不能荒廢了本事才對。不然,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再說了,北有遼狗,西有夏賊,豈能說什么天下太平?”
閔惟秀深以為然。
武國公府看著高樓萬丈,實際上已經(jīng)是危機重重,只有一年,他們一家子便要遭受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論是美貌還是財富,都沒有給她活路。
倒是她的這一身蠻力,才讓她保住了二哥的小命,才有了雁門關(guān)的閔將軍。
地位是別人給的,只有本事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不分男女。
“阿爹阿娘且隨我來?!遍h惟秀說著,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險些扯到了羅裙。
在她的小樓之下,便是一個小花園子,如今已值深秋,有些蕭瑟,草黃葉枯,只有一些金菊傲霜,方才顯得有些生氣。
臨安長公主看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心領(lǐng)神會的領(lǐng)著所有的下人全都離開了小樓,遠(yuǎn)遠(yuǎn)的散了去。
閔惟秀伸手一指,“阿爹可見此柳,春日常飄柳絮花兒,惹得二哥咳嗽,待我拔了它去?!?p> 武國公一瞧,好家伙,這老柳樹他一人環(huán)抱不能,委實雄壯,根深盤雜,便是讓那下人來挖,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夠挖得完的。
他以力量見長,也不敢夸下此等海口,自信能夠倒拔垂楊柳!
閔惟秀走到柳樹跟前,輕輕的拍了拍,深吸了一口氣,往下一蹲,伸手抱住了樹干,大吼一聲,然后猛的一用力。
只見那老柳樹顫巍巍的從土里被拔了出來,露出了黃白色的根莖,帶出來一大坨的土。
閔惟秀將那大樹抱起,靠墻而放,這才拍了拍身上的泥。
臨安長公主險些暈厥過去,我的兒啊,你這樣如何能夠嫁得出去?
太子妃千萬別想了啊,就我那太子侄兒,你捏死他還不跟捏死臭蟲一樣?睡個覺做夢拍一下,那就是弒殺儲君??!
韓國公石家的二郎,還有鄭國公家的王八郎,都是以膀大腰圓粗糙著稱,指不定經(jīng)得住……
臨安長公主惶惶不安,這么多年不見閔惟秀顯露本事,這一看,當(dāng)真是超出她的想象。
而武國公則是欣喜若狂,雙眼冒金光。
再一想到閔惟秀已經(jīng)十四歲了,未練過童子功,便一跳三尺高,懊悔不已,“夫人誤了小五??!”
此刻臨安長公主還沒有回過神來,武國公已經(jīng)拽起閔惟秀,就往他的兵器庫飛奔而去。
武國公府在開封城的東北角,閔惟秀站在小樓上,就能瞧見皇宮的屋檐子。
閔老夫人共生了三子,除了長子閔歸好武之外,其余二子都是文臣之路。其中二子閔文頭些年中了進士,前途大好。
三子屢試不弟,索性求了長兄,給他謀了個出身,外放做官去了。
另有老四,乃是庶出的,平日里住在南邊的一角,一家子除了晨昏定省之時,頗為低調(diào)。
這武國公府原是二府拆墻合并而成,那東邊的乃是臨安長公主府,西邊的乃是武國公府,這占地之廣,可謂驚人。
這也是府中常被人詬病的地方,說是違制。
閔惟秀穿過了亭臺樓閣,到了前院的演武場,武國公拉著她便進了兵器庫,“小五,你且看看有無趁手的?”
這還是閔惟秀第一次進入武國公府的兵器庫,上輩子直到武國公府遭逢大變之前,她都在努力的做一個名門淑女,哪里來過這等粗鄙之地。
到后來,去了邊關(guān),想要再回府,卻已經(jīng)是不能了。
閔惟秀一路看過去,這里簡直是兵器如林,有那金絲大環(huán)刀,閉月羞光劍……
閔惟秀第一個提溜的便是一對板斧,武國公見狀笑道:“這可是大慶開國名將,程咬金用過的,我兒好眼光?!?p> “不夠兇。”她可是要當(dāng)大惡人的,提著板斧實在是不夠威武雄壯。
武國公點了點頭,“那關(guān)刀如何,傳聞是關(guān)二爺用過的,要不那對大錘?傳聞是李將軍的天馬流星錘!”
閔惟秀深深的看了武國公一眼,她阿爹到底是從哪里弄來這么些兇器的啊!
莫非是真的,他當(dāng)真是個貪贓枉法的大奸臣?
閔惟秀想著,“阿爹,可有狼牙棒?”
武國公哈哈大笑,“女承父業(yè),你長兄力氣小,學(xué)的是那花槍,要捅好多槍,才會死人;哪里像阿爹我用狼牙棒,遼狗便是不死,咱也剮掉他的一身皮??靵砜靵?,我這兒最不缺的便是狼牙棒?!?p> 閔惟秀點了點頭,上輩子她離開武國公府的時候,什么都沒有拿,只拿了武國公一直傍身使用的狼牙棒,是以她最順手的兵器,也是這個了。
話說這狼牙棒,當(dāng)真是兇殘,非猛人不能用,你說為何?
因為棒頭用鐵鑄造,打擊起來猶如重錘,偏生它還遍體長滿了鐵釘與倒鉤,這一棒子打下去,敵人滿身都是血窟窿,可以說是出棒必見血,乃是殺人利器。
那一般人,自己個提溜在手上,都遍體生寒。
有傳聞當(dāng)年武國公征戰(zhàn)沙場,靠著狼牙棒屠殺千人,讓人聞風(fēng)喪膽。哦,后來這些戰(zhàn)敗小國都并入了大陳,武國公英雄變狗熊,被那些文人罵奸賊,不人道,鐵石心腸。
閔惟秀伸手掂量來,掂量去,終于選了最重的那一根,“阿爹,我就選它了。”
武國公樂呵呵的點了點頭,“我的兒,來同阿爹走一招?!?